然而,已经晚了,三闷明显的听到了这句话。
三闷站在村口犹犹豫豫,两只手痛苦的抓头发,脸上的表情都几乎要抽搐了。看得出来,他很害怕,但是怕也没有办法了。
他回过头望了望人群,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不自觉的把头低下了,没有人想跟他对视。
太阳开始落山,天就黑的特别快,眼看要看不见路了。村外不远处就是乱葬岗,隐隐约约的在夜色里。
我觉得空气里越来越潮湿,像是起了雾一样,周围和远处全都雾蒙蒙的一片。村子外面的景象现在看起来就像是隔着一面镜子,阴森森的树和庄稼都像是湖里的倒影一样。
我隐隐约约有点恍惚,揉了揉眼睛。外面除了雾气重重,也没有什么异样。我暗自嘀咕了一声:“傍晚起雾,有点不对劲啊。”
这时候只见三闷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他打着手电,走的很慢,手电的光圈在远处一晃一晃的。大家都看着三闷的背影,大气也不敢出。
慢慢的,三闷几乎就要消失在浓雾中,只能看见亮光随着他的脚步时明时灭,时昏时暗。
到目前为止,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大家都渐渐的松了一口气。
突然,远处传来三闷的一声大喊,手电筒突然掉转方向,光朝着村子里射过来。
手电明晃晃的不正常,但是雾气浓重。我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三闷黑乎乎的一个模糊的影子,只能听到三闷像是嚎叫一样的声音。
我妈站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力气越来越大。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面色苍白,咬着嘴唇,整个人都在发抖。
而我虽然站在人群中,但是雾气侵袭过来,所有的人都开始变得模糊。
我背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等嚎叫声停止的时候,雾气渐渐散去,三闷也凭空消失了。只有远处的手电筒掉在地上,手电里的光朝着村子照过来。
乡亲们谁也不肯以身犯险去找他,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个别胆子小的已经绝望的哭了出来。
村长目瞪口呆,面色苍白,看来也吓得不轻,他咽了口吐沫:“大伙……大伙还是别出去了啊。”
乡亲个个出头丧气,又是恐惧,又是狐疑,各自回家了。
也不知道,三闷的娘,最后会怎么样。不过,这时候了,谁还顾得上她?
那天的晚饭吃的很压抑。爸妈谁也不说话。为了避免我爸心情不好拿我当出气包,我早早的躺到床上了。
然而,我爸妈屋子的灯却一直亮着。我不断地听到他们絮絮叨叨的说话声,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到后半夜,想去上个厕所。
经过他们房间门口的时候,我听见我妈好像提到了我的名字。于是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凑过去听。
只听见我妈说:“我舍不得。”
然后是我爸的声音:“舍不得怎么办,粮食不够吃了。”
我妈似乎很痛心:“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么舍得吃了呢。”
我爸劝她:“你也说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再吃回去也没什么啊。”
我妈似乎听进去了我爸的话,但是依然有些犹豫。
而我在门外听得心惊胆战:这是要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