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溅血,纷乱如潮。
满目血腥疮痍中,据守在宫城城楼上的女子仍是平静的,对城下动乱充耳不闻。
她身后护卫们来来往往跑个不停满头大汗,不断向她传达最新军报。
“报!三万先头部队杀出重围,向皇宫而来。预计一刻钟后抵达最外围的第一道宫门。”
平康王抵达皇宫的那条路上,有三道宫门。冲开三道宫门,她就只能带领大军在皇宫的深墙大院里展开巷战。
“报!御林军、长林卫已准备就绪!”
除去必要的看守内廷的守卫,其他人都被调来,确保计划能顺利进行。宫禁在她的控制下,谁想传消息都传不出去。再说这个时候就算传出去也没用——平康王只有闯宫这一条路可走。
她目光紧锁城下,向左侧伸手。
“正吟!”
她只淡淡两个字,声音冰清,比琴声更美,也比风雪更冷。
玉珑立即麻利地递上一张灵机式古琴。
玉琼变戏法似的端上一盆水,她净过手擦干,玉珑已焚上香。
琴搁在膝盖上,她纤纤十指抚上琴弦。
“报——劲弩手准备就绪!”
她指尖轻挑,一个高昂铿锵的商音,音调雄壮如裂金石,与她温柔宁静的声音形成鲜明反比。
“埋伏墙头,随时待命!”
“是!”
护卫们流水般退下,各自去传递命令。
宫城外喊杀声震天动地,平康王的三万王军不顾一切冲击皇宫,终于踏着无数鲜血白骨抵达第一道宫门。
宫门前广场上落满尸体,被无数军靴踩成血浆烂泥,鲜血在半空中喷成血雾,再无声无息染红浸透汉白玉地面。
那些都是命。云国人的命。
她深深地闭上眼,再睁开。
宫门处喧嚷震天,她甚至能看见宫门在大军的猛力撞击下在缓缓变形。
夜风吹来浓浓的血腥味,风中满是铁的腥气、马的嘶叫、人的呐喊,还有金属兵器的碰撞声。
皇城里乱成一锅带着血色的粥,这锅粥煮的是滚滚流动的鲜血,烧的是活生生的人命。
月光落到地面上,已经变成惨白,似一个人害怕惊恐的面色。
兰倾旖手指挑起一个宫音。
淡红灯光映到地面,如层层鲜血漫过她脚下。
第一道宫门处忽然爆出一声巨大的响动,随后呐喊声如潮水般涌来,深黑的兵甲在眼前流动,当先的将领黑甲金袍,从者如云,隔得老远看不清相貌,但城楼上的人谁都能认出来是平康王。
第一道宫门破!
兵戈映出寒光,逼退原本明亮的月色,刀剑挑起苍青的天空,映亮狰然狞笑的面容,飞云般卷过来。铁甲相碰铿锵作响,天边黑云翻滚,飞动着一层层如鱼鳞般堆积,压上一角皇城。
黑云压城城欲摧。
滚滚烟尘在眼前腾起,按理说应该是土黄色,但映入她的眼眸,已变成无边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