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士兵听到司马错的厉声喝止,不由眼睛看着苏秦,茫然不知究竟该听谁的号令。一些士兵悄悄地用手指向苏秦,向司马错示意是苏秦让他们这么干的。
苏秦这时主动走向司马错,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奉魏卬将军之命,释放部分义渠老弱和妇孺,我有将令在此。”
苏秦说着,举起了魏卬交给他的中军白玉令牌。司马错一见最高的中军令牌,躬身抱拳施礼,口中说道:“司马错不知苏秦先生有白玉令牌,还望先生恕罪,但是君上是要将这些人全部押解回秦国的。我也有秦国君上的诏书。”
苏秦明知司马错是得到了秦君嬴驷特别指令的,他才是被委派的处置义渠囚徒的真正人选,但既然决意要释放更多的人,苏秦也要与司马错周旋到底。
他装作很不高兴,冷笑了几声,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魏卬将军有便宜处置的权力。想必司马将军也是知道的。”
提到了魏卬主将,司马错也不敢明确提出反对意见,毕竟他才是秦国大军的最高统帅,在远征军中有绝对的权力,明目张胆地违抗魏卬的命令,恐怕连召开杀身之祸都说说不定。
司马错不禁犹豫起来,尴尬地愣在那里。苏秦则趁着司马错发懵,转头面向刚刚解开绑缚的义渠人,几乎用尽全身力气,用义渠话向着那些尚未逃离的义渠人大喊道:“你们快快走,否则就来不及了,秦军要将你们押解到秦国,你们愿意吗?速速离开,千万别再犹豫。”
那些已经出了俘虏营的义渠人这时才真正缓过闷来,明白了面对着千金难买的逃脱良机,他们于是撒开脚丫子,能跑多快跑多快,象狂奔的鸟兽一样四散逃走。
司马错正要继续和苏秦讲理,没想到义渠人纷纷散开了,那些看守的士兵不知是听司马错的,还是听苏秦的,傻傻地站在那里,一动也没动。
司马错气得直跺脚,但也无计可施,想要命令秦国士兵前去追捕逃走的义渠人,但那些人跑得很快,转眼间已经消失在茫茫草原的尽头,而且四散而奔,哪里还来得及追上。
司马错狠狠地瞪了苏秦一眼,心说:“回到秦国后,你苏秦要对今日的事情负上责任,看君上怎么收拾你!”他随即下令看守俘虏营的士兵,严格把守,切莫再放走一名俘虏。后来他还是不放心,又将自己指挥的部队调来,将整个俘虏营围个水泄不通。
苏秦放走了大部分的义渠俘虏,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他一时也不着急归还魏卬白玉令牌,而是向着自己的毡包慢慢走去。
这时已经接近午饭时间,苏秦准备吩咐手下备饭。在距离自己的住处还有几十丈远的地方,苏秦就看见了高胜的身影,见他焦急地在毡包的门口踱步。
苏秦心说:“他大概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的,不会仅仅为了何时开午饭这么点小事找我吧。”苏秦并没有着急,而是稳稳当当地继续往前走着,等着高胜主动来找自己。
果然高胜这次显得特别地热情,他看到苏秦从远处回来,急急忙忙地迎了上来,说道:“怪不得我敲了半天的门都没动静,原来你出去了啊。”
苏秦冲着高胜抱了抱拳,简单施礼,回答他道:“让高先生久等了,十分抱歉,不知你有何吩咐?”
高胜摇了摇头,又直摆手,言道:“吩咐岂敢当,我只是和你商量一下咱们送亲队伍的行程。我听说秦国大军定下明日就要启程回国,所以着急找你,问问咱们是否一起随行而回。”
苏秦发觉自从自己救了高胜一命,他对自己态度来了个大转弯,由猜忌怨恨变成了感激信任,今天积极来找自己商量事情,足见他诚心和好。
他俩一个是秦国送亲队伍的正使,一个是副使,站在毡包外面商量事情不成体统,高胜眼睛瞅了瞅毡房,心说:“咱们还是到屋里去说吧。”
苏秦不想在高胜面前显得很没礼貌,但他又担心嬴怡仍然在毡包中,尚未离去,那样让高胜进屋里,不正撞破他和公主的私情吗?苏秦一时为难起来,神色有些局促不安。
他最后还是决定稳妥起见,暂且在门口观察一下情况再说,因此,没有直接邀请高胜到房间,而是站在毡包的门前,苏秦为了表示自己的没架子,显出十足的谦和,说道:“送亲队伍的行程我还没有考虑好,不知高先生有什么思路,还请你赐教苏秦吧。”
苏秦因为毕竟和高胜刚刚和好,所以话里话外还是客气得有些生分,高胜也是如此,毕竟冰山不是一日就能融化了的,还要渐渐才能熟络起来。
高胜谦虚地答道:“我还是听从苏先生的安排吧。君上在给我的锦囊中也让我服从于先生的,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做吧,我一定完全服从。”
苏秦思忖了片刻,说道:“我刚才见到魏卬将军了,探知他所率领的大部队的行程,我看与他们协调一致并无什么不妥,高先生你觉得如何?”
高胜点了点头,十分赞成,说道:“那样也好,省了很多的麻烦,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如此决定好了,那我就去布置一下吧。”
高胜说完,就要转身离开,这时偏巧毡包的门从里面打开,只见嬴怡公主衣衫不整地从苏秦房间里出来,她连头发都没盘起来,而是松松垮垮地披散在肩上,眼睛还惺忪迷离着。
苏秦紧张万分地看着嬴怡,而她大大咧咧地,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两个人的神情简直像冰与火一般对比鲜明。
高胜见状,吃惊地张着嘴巴,望着嬴怡公主,又看看苏秦。他刚才敲了半天门,里面没反应,又见苏秦从外面归来,还以为毡包中没人。
谁知嬴怡公主竟然从里面出来了,而且还是刚刚睡醒的样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