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看着他的白翊岚立刻调转了目光,看向帐门口。
同他一样,帐中其他人也都停下了交谈,目光一致落在帐篷厚重的帘子上,见到帘子掀开,身着一袭玄色衣裙的衡阳郡主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虽穿着黑衣,但是一进入帐中就犹如一轮皎月升上晴空,月之清辉照进帐里,叫人感到眼前生辉。
宝意走进帐中,见到坐在上首的白翊岚与萧璟,停下脚步朝两人行了一礼:“见过陛下,见过王爷。”
萧璟看着她,她刚刚去照料伤员回来,身上萦绕的还是淡淡的血腥气,自己的手臂是她接回来的,他军中那么多将士是她救回来的。
而他身旁的白翊岚已经开口让她平身。
此处是北周大营,本应由萧璟来让她平身,但现在坐在他身边的是白翊岚,是南齐的帝王,是亲封她为郡主的人,让她平身,合情合理。
北周与南齐的将领都知道衡阳郡主来的消息,对她的大义和精湛医术心悦诚服,此刻见她到来,都在帐中纷纷起身向她行礼:“参见郡主。”
这一礼是为她此刻驰援道谢,也为那些被她救回来的将士道谢。
宝意对众人还以一礼,萧璟帐中亲卫已经为她安排了新座,添在南齐诸将之中。
而白翊岚的目光一直跟着她,也让帐中众人都看出这位南齐新帝对她的不同来。
原以为衡阳郡主跟景安帝之间的交集,就是她治好了年轻帝王的胞兄,可眼下看来却并不仅仅是如此。
甚至这位新帝的御驾亲征,除了年轻人的义气之外,仿佛还有一点为她而来的意味。
若真是这样,两人倒也是十分相称了。
“郡主!”
北周将领中性情最是耿直的张将军对着宝意拱手道,“我老张这一生很少对人说‘谢’字,但是这一次郡主既保住了殿下的手臂,又为边境送来救命良药,还以精湛医术救了军中无数将士,我老张感激万分,更是佩服万分。”
宝意道:“将军不必如此,这一战牵连甚广,我做的不过是尽自己的一份力。”
她说完再调转目光,看向上首,目光与白翊岚相触。
此刻他坐她立,两人却是在上次分别之后,再次恢复了平等相对,仿佛回到相识的最初。
哪怕先前就已经知道是他亲自带兵过来,但是现在真切地见到他人,宝意还是想问他一句——边境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亲自来。
只是眼下并非二人独处,帐中除了两国将领之外,还有内务兵在帐中添灯奉茶,宝意只能暂时将这些言语都压下,转而将目光投到了他身旁的萧璟身上。
见她看过来,一直没有说话的萧璟才郑重地道:“多谢郡主。”
他这一声多谢,一是为她接好了自己的手臂,二是感谢她救下了北周与南齐那么多将士。
她以女子之身,做了许多男子都做不到的事,身为齐人,又为大周做了这么多周人做不到的事,无论从哪个方面讲,她都担得起他们大周的一谢。
只是她为大周做了这么多,萧璟却不知道他们大周能反过来给她什么作为回报。
若说荣华富贵,她已经有了,若说良人——
他想到身旁坐着的白翊岚,从她出现以后,这位年轻的帝王的目光就一直在她身上,没有移开过。
若不是这样一场争战,他们二人今日或许就不是在这风霜刀剑严相逼的战场上见面,而是在依旧青山苍翠,花香鸟语的南齐再会了。
“我做这些皆是出于私心。”宝意说了一句让众人不是很懂的话,“日后殿下就会明白。”
但是现在她从伤员中抽身前来帐中,主要为的还是旁的事情。
众人见着她朝坐在上首的萧璟走去,来到他面前要检查他的伤口,在伸手触碰他的手臂之前问道:“可否?”
萧璟没有犹豫:“郡主请。”
她是接好他手臂的人,要检查他的手臂恢复得如何,再正常不过。
白翊岚的目光跟着宝意,见到萧璟身上披着的衣服一解开,便露出底下由绷带包扎的手臂。
宝意伸了手去触碰他的手臂,并低声令萧璟做了几个动作。
萧璟依言照做,尽管断臂处的痛楚在持续,令他额头上冒出汗珠,可这也意味着手臂的知觉在不断恢复。
小柔跟在宝意身后,见到萧璟的手臂短短半日就已恢复,只感到宝意手上的灵泉在帐中救下再多的伤员,保住再多条性命,也不及此刻所看到的这一幕叫人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