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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破空气的锋利箭矛在火光下，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夺命大网，萧澜却没有跃起躲避，反而腾身骑上那落单的飞沙红蛟，右手顺势从夕兰国士兵腰间抽出一把长刀，挥臂打出一道内力，将那些箭羽悉数斩断。飞沙红蛟有些烦躁地踢着后蹄，想将背上的人震落下去，却反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住鬃毛，脑上也挨了重重一下，一时之间有些发晕，昏头昏脑就撒开四蹄，向前胡乱冲去。耶律星大喊了一句什么，飞沙红蛟没听清，萧澜没听懂，但即便如此，也能感觉到那其中所包含的气急败坏。远处隐隐传来呼喊，是赶来支援的大楚军队，火把在地平线上连成一片，将天也染红半边。萧澜翻身下马，将那飞沙红蛟交给一名副官：&ldo;看好了。&rdo;那副官是个赤面堂，此番一高兴，整个人更是红腾腾如同关二爷一般，得意大笑道：&ldo;萧少侠果真年少英雄，这可是夕兰国的宝贝，那耶律星回去之后，想必会活活气个半死啊。&rdo;-好地方香气飘飘一座楼耶律星出师不利，非但没有擒得萧澜，反而丢了飞沙红蛟，右臂更是被乌金铁鞭震得微微麻痹，从骨头里泛出一丝一缕的酸疼来。胡达罕心里摇头，叫来军医将他暂且带了下去。另一头，萧澜却是越杀越勇，手中铁鞭横扫千军，倒刺利齿穿透冰冷的铠甲，撕裂鲜活的肌肉，让鲜血在黄沙上染出斑驳的深色来。远处号角声起，高亢而又嘹亮，在无数大楚将士的胸腔中燃起一团不灭的战火。一小股人马跟在在萧澜身后扫尾，将那些侥幸从乌金铁鞭下逃脱，正惊魂未定的骑兵再度斩下战马，配合默契，所向披靡。终于有越来越多的夕兰骑兵注意到了这个黑衣人，注意到了他手中那可怕的武器，狠毒光寒撕破疾风，像是连血肉都要被绞碎成粉末，他们不自觉向后退去，生怕那恶鬼修罗会杀来自己面前。胡达罕先前只听耶律星说过萧澜功夫不一般，却没料到他出招竟会如此毒辣残暴势不可挡，虽说隔着千军万马，却也能感觉到此时此刻对方眼底的光，该是嗜血如狼。眼看夕兰骑兵队伍已陷入混乱，胡达罕果断下令收兵，只留下一队人马作掩护，其余大军则是自侧翼后撤，用最快的速度退回了茫茫大漠中。萧澜扫开面前围堵，向着胡达罕的方向冲去，杨清风却在他身后大声道：&ldo;澜儿！回来！&rdo;萧澜稍稍一迟疑，只这一眨眼的时间，胡达罕的身影已经被护卫包围，消失在了萧澜的视线里。这一仗打得干净利落，楚军只用了极少的伤亡，便让夕兰国军队大败而回。晚些时候，大楚的将士们都在传，说敌方主帅耶律星此番不仅被萧澜伤了手臂，更是连飞沙红蛟都被抢走，撤退的时候狼狈不堪，就像被鹰追急了的兔子。这话自然有夸大的成分在里头，但萧澜在这一战表现勇猛却是不争的事实，连贺晓也对他赞不绝口，原想当面道谢，却到处也找不到人。马厩里，萧澜取了一把干草，正在喂那抢来的马。或许是因为脑袋上挨了一下子，飞沙红蛟看起来有些没精神，甩着尾巴不愿搭理他，连身上的毛发光泽也有些黯淡起来。&ldo;澜儿。&rdo;杨清风从后头过来。&ldo;师父。&rdo;萧澜站起来，&ldo;战场那头清理完了？&rdo;&ldo;差不多了。&rdo;杨清风道，&ldo;贺将军到处在找你，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喂马？&rdo;&ldo;好不容易才抢来的，自然要照顾好一些。&rdo;萧澜道，&ldo;飞沙红蛟在大漠中能与汗血宝马齐名，难得一见，老王说它不愿吃草料，我就过来看看。&rdo;&ldo;怎么，心情不好？&rdo;杨清风问他。&ldo;谈不上。&rdo;萧澜将干草丢进马槽，&ldo;师父昨夜为何不让我乘胜追击？&rdo;&ldo;胡达罕身边一直有数百兵马保护，撤退时又处在敌营最后方，为师自然不会让你孤身涉险。&rdo;杨清风道，&ldo;你虽武艺高强，却终归只有一个人，对方若早已备好圈套，你贸然闯入，得不偿失。&rdo;萧澜道：&ldo;可那胡达罕就在我眼皮底下。&rdo;&ldo;你啊，就是没吃过苦头。&rdo;杨清风拍拍他的肩膀，&ldo;这一仗你表现勇猛，却勇猛有余智谋不足，又过分轻敌，毛病得改。&rdo;萧澜没说话，只继续抽了一捆干草喂马。&ldo;你若心里不服，不妨将此事写下来送往阳枝城，让小明玉评评理，看你我师徒谁对谁错？&rdo;杨清风乐呵呵。萧澜手下一顿。&ldo;怎么，怕媳妇，不敢说？&rdo;杨清风用胳膊肘捣捣他。萧澜哭笑不得，却也不由自主想了想，若陆追当真收到这样一封书信，会是何种反应‐‐只怕会同师父一起，将自己从头训到脚。&ldo;这转眼都要开春了。&rdo;杨清风与他一道慢慢往回走，&ldo;再过半年，你也就该动身去江南了，也不知那时这仗能不能打完。&rdo;&ldo;我猜不会。&rdo;萧澜道，&ldo;对方一直就躲在大漠中不肯冒头，头一回正面出战就伤了主帅折了马，算是狼狈不堪大败而回，将来只会更加谨慎小心。&rdo;&ldo;不过那耶律星倒是与传闻中的不大一样，&rdo;杨清风道，&ldo;过分沉不住气，有些草率鲁莽了，上回你在阳枝城见他时，也是如此？&rdo;&ldo;说不好，或许只是见到我后才分外眼红。&rdo;萧澜道，&ldo;他曾经想带着明玉回大漠。&rdo;杨清风脚下一顿，试探道：&ldo;带回来做军师？&rdo;萧澜嘴角一扬。杨清风：&ldo;……&rdo;杨清风倒吸一口冷气：&ldo;我的确听说那耶律星荒淫无度，娶了不少王妃，可似乎都是……女子。&rdo;并没有男人啊！萧澜调侃：&ldo;师父对这些事还挺清楚。&rdo;杨清风一翘眉毛：&ldo;怎么同为师说话呢！&rdo;&ldo;昨夜在战场上，他的确是有些冲动，不过我猜一来是因为宿怨，更多却是因为不知我功夫深浅，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rdo;萧澜道，&ldo;对于那种人来说，吃一堑长一智，下回怕是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rdo;&ldo;不单单是吃一见长一智，他还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rdo;杨清风道，&ldo;梁子既然已经结下了，你以后也要多加留意，切莫着了他的道。&rdo;萧澜点头：&ldo;明白。&rdo;夕兰国的大营中，耶律星正坐在案几后，一脸沉沉怒意。他不想给任何人任何解释，幸好胡达罕也极为识趣，并没有再提战败一事，只让军医替他包扎好了伤口，便悄无声息退出了帐篷。四周安静而又空荡，耶律星的脸色总算和缓些许。他觉得自己着实太过轻敌，回想起当初在阳枝城的那场对决，萧澜的功夫分明就与自己不分高下，现在看来，却原来只是一场迷魂计。大帐里传来茶盏碎裂声，外头的守卫与侍女低头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任何声音。阳枝城内，陆追正裹着厚厚的袍子，一边溜达一边晒太阳。大年初一，小摊子都还没出，街道空空荡荡，倒是有了几分与平日里不一样的安静味道。他也没有要去哪里，就只是漫无目地走着，穿过每一条小路与巷道，路过熟悉的茶棚，书店，客栈，最后一路出了城。多去一些地方，多看一些景色，或许就将那些丢失的记忆找回来。他想知道过去都发生了些什么，想知道心里那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究竟是谁，又为何会三不五时，就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老人从田埂另一头走过来，陆追原以为是乞丐，走近后才看清，原来是认得的人。空空妙手在墓中待了十来天，没洗脸没漱口，头发蓬乱如鸡窝，又邋遢又困倦，见到陆追后也只抬了抬眼皮子，勉强算是打招呼。对于这个怪兮兮的老头，陶玉儿只告诉陆追说是家里的远房亲戚，是个盗墓贼，除此之外再无其它。陆追也没多问，此番碰到了，便笑道：&ldo;前辈是要回家吗？&rdo;空空妙手嘴里答应一声，原本想绕过他往回走，心里却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若陆追此时想起来了，若他从这世上彻底消失了，那萧澜、那萧澜是不是就会愿意好好生个儿子，让空空妙手一族不再绝后？这个想法迅速在脑中发了芽，窜过血脉穿透双足，在脚下生出根须，钉子一般，让他不能再往前走半步。&ldo;前辈？&rdo;陆追在他面前晃晃手，&ldo;你没事吧？&rdo;空空妙手看着他的眼睛，脸上表情有些狰狞，又有些按捺不住的兴奋。陆追担惊道：&ldo;前辈是在墓中撞到鬼了？&rdo;&ldo;你……你……&rdo;空空妙手后头剧烈滚动着，&ldo;萧澜&rdo;的名字却始终说不出口，他知道这么说的后果是什么，但陆追若是死了，若是陆追死了，死了之后，孙儿会怎么样，会不会也跟着一道……疯了？或者心灰意冷，或者勃然大怒，或者干脆自己斩断手指，发誓不再做空空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