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黛微讶道:“姐姐是想说……睿亲王……”
远黛虽并未将话说全,但萧呈娴却知她已懂了自己的意思,叹了口气后,她道:“不错!我十三议婚,对方正是睿亲王。议婚初始,非止皇后娘娘一心促成此事,便是我爹娘,对睿亲王亦极满意。至于睿亲王,我与他虽只寥寥见过数面,但亦可觉出,他也并无反对之意!”
远黛听得微微怔愣,见她已不再说下去,不免问道:“既如此,此事最终却为何不成?”按说这事既有皇后的一力促成,又有萧氏夫妇的赞同,且男女双方都无异议,那便不该再有任何问题才是。然而事实却是,这事到了最后,居然无声无息的结束了,怎不让人疑惑。
萧呈娴苦笑了一下,道:“五年前,睿亲王兼掌兵、户二部,事务甚为烦杂,时常东奔西走,极少身在京中。议婚之事便也拖拖拉拉,进展甚慢。如此过了数月,皇后娘娘不知为何,竟忽然染疾,自此缠绵病榻达半年之久,这桩婚事便也彻底的耽误了下来……”
“而后,就是睿亲王遇刺受伤,双腿残疾……京中沸沸扬扬,皆言此事乃狄人所为……”
萧呈娴徐徐说道,语调平淡得仿佛此事与她全无干系;“睿亲王出事前,我爹娘其实已无意再继续这桩婚事。然之前议婚一事可说是惊动了整个平京,睿亲王残废后,他们更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作出毁约背信之事来……”说到这里,她不觉叹了口气:“可是睿亲王却主动使了人来,说他如今双腿已残,暂无婚姻之想,这桩婚事就此作罢!”
远黛细细揣度着萧呈娴的这番话,却觉这话其实颇堪多堪可玩味之处,沉吟片刻之后,她忽然问道:“对于这桩婚事,姐姐可有遗憾之想?”
“遗憾?”萧呈娴扬一扬眉,摇头道:“若然这桩婚事之前已然议定,我自不会做那毁诺之事。但既未议定,便只算无缘罢了!至于遗憾,我与睿亲王原不曾见过几面,更谈不上有什么深厚感情,又何来的遗憾之说!”
远黛听得一笑,却是有感而发道:“我倒觉得,睿亲王不慎错过了姐姐,才该觉得遗憾!”
萧呈娴轻笑了一声,却道:“妹妹就莫要变着法儿的夸我了!我自己如何,自己却是明白的。这几年来,我年纪愈长,看的便也愈加分明,侯门世家固是荣华富贵,面上也自冠冕堂皇,但其实如何,却只有身在其中之人心内最是明白。至于那皇室,不说也还罢了……”
远黛轻轻点头,叹道:“姐姐看的确是明白!”
说到这里,二人却都不由心生怅然,当下各自默默。好半晌,萧呈娴才伸手握住远黛的手:“若论起来,我却还好!我萧家人丁稀少,加之我爹爹又不曾纳妾,家中便也少了许多勾心斗角之事。倒是妹妹,虽则回府还不几年,却已在凌家受了许多的委屈!”
远黛淡淡一笑,却道:“姐姐言重了!我在凌家三年,说冷遇即可,委屈却还不至于!”从开始回府,她就从未打算要融入凌府,受些冷遇,其实亦是正常。只是,她能忍受冷遇,也可不介意那些小小的委屈,却惟独不能接受算计。远黛默默想着,眸底陡然掠过一丝寒意。
萧呈娴叹了口气,道:“我与妹妹一见如故,一度更希望妹妹能嫁入我家,只是事到如今,只怕却是再难如愿了!”她原是个聪明之人,看事自也不会只看表面。
远黛的婚事来的如此突然,若说其中全是萧老太君之意,萧呈娴是万万不信的。她很清楚的知道,这里头至少还有另一个人的影子——她的那个皇后姑母。
百里肇由太子退位为睿亲王,如今已三年有余了。三年的时间,足够使一些并不健忘的人也忘记许多东西,而百里肇昔日留存在朝堂上的力量也在渐渐的分化、消退之中。
到了如今,想必已有许多人在暗中蠢蠢欲动,只待一石投下,立时便可掀起千层巨浪。
在目下的诸多皇子中,百里聿无疑有着天生的优势。
今上共立过两位皇后,一位是百里肇之母懿德皇后董氏,另一位便是百里聿之母萧皇后。
这也就是说,今上共有两位嫡子,便是百里肇与百里聿。如今,嫡长子百里肇双腿已残,而纵观古今,莫说大周一朝,便是上溯前朝百代,也从无残废皇子最终而能登上皇位者,因此从实际意义上说,百里肇人虽还在,却已再无承继皇位的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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