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妙语问:“那他为什么是这样的态度?”邵远没有回答她,他用含笑的眼睛看着她。她被他充满灵光的眼神普度,一下就明白了。“他在磨我们的耐心和期待值,好以此把温暖家的估值压低,这样他就能花相对更少的钱,得到温暖家更多的股份,对吗?”邵远嘴角微微翘着,点点头。“成功企业家真是会玩幺蛾子。”谷妙语无奈地摇摇头。她些微有点疑虑地问:“那我们应该怎么扫掉这些幺蛾子?把估值降低吗?”邵远却一点都不无奈也不疑虑,眼下这结果其实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对此他也早就有了进一步的对策。“不,我们一毛钱都不降。甚至为了不辜负吕迎松的拖延,我们还要把估值再抬高一些。”邵远字字铿锵地说。谷妙语静静听着,脸上是不动声色,心里是玄惑不已。邵远这话听起来倒是挺解气的,可他们有这份“这个价你到底买不买?你不买我可要涨价了”的议价能力吗。邵远的眼神穿透了她的不动声色,看到了她心底的玄惑。他总是能把她各种看穿。他看着谷妙语,眼底像有泓智慧的泉,眼神漫出智者才有的光:“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话吗?”他说由他来操盘,找人来投资她,并且是,抢着投资她。“只有一个买家,我们的议价能力当然要弱一点。可假如买家不只一个呢?”邵远看着谷妙语,笑容变得跟当下的节气一样,春暖花开的,“我会再找个买家,我会让这个买家和吕迎松的欢乐住,竞着价地抢投温暖家。”我考虑考虑我考虑考虑邵远说:找个人刺激一下吕迎松他就该着急了。谷妙语觉得邵远的思路很对,但找来刺激吕迎松的对象,应该是谁呢。“这个用来刺激吕迎松的对象好找吗?”谷妙语问。邵远看着她一笑:“这个对象,其实是现成的,并且你很熟。”听到这里谷妙语挑挑眉。她知道邵远不直接揭晓刺激对象到底是谁的谜底,并不是跟她卖关子,而是在引导她自己去思考——这个适合与吕迎松形成竞价局面的人,可以是谁。谷妙语沉吟了一下。能够刺激到吕迎松,那这个人的企业体量,起码要和吕迎松的欢乐住不相上下甚至更大,这样才能给吕迎松造成压力;而会投资装修公司的人,有两种可能:对装修行业感兴趣,看好该行业前景;以及,投资人所处的行业,是装修行业的上游或者下游,这样通过投资就可以打通上下游产业链从而获得更多利润——上游包括房地产公司、房产经纪公司,下游则是家居家电制造商。公司体量大、又看好装修行业的发展、还是装修行业的上游或者下游公司,符合这些条件的对象,谷妙语很快想到了一个——“你说的现成的对象,难道是叁骄地产的成伯东?”邵远看着谷妙语,嘴角洋溢出微笑,笑意徐徐渐浓。“我现在觉得,我干脆把你从装修行业挖到金融行业来吧,不出几年,你就会成为金融圈最漂亮最厉害的女投资人!”谷妙语并不被他的夸奖冲昏头脑,她理智地分析着当前情况。“可是成伯东有意自己布局装修行业、自己搞装修公司,这个情况很多业内同行都是知道的。”她担心邵远回国不久,并不了解成伯东的动向意图,所以把他纳为了肯掏钱的对象。“这个我知道。”邵远推推眼镜说。谷妙语倒怔了一下。原来他是知道成伯东要自己布局装修行业这个情况的。“我是觉得,既然他自己打算搞装修,应该就不会投资其他装修公司的了。”谷妙语说出自己的分析。邵远冲着谷妙语绽出狡黠的一笑。“但如果我们能让他意识到,他自己做装修公司还不如直接投资我们的温暖家来的好,他或许就会改变想法了。而最终如果他能投,对我们来说是意外收获;退一步讲,就算他最后真的不投也没关系,因为我们的根本目的是让吕迎松以为他会投,从而心里着急,不再绷着端着。”谷妙语心里有盏灯啪的一声被邵远点亮。“至于怎么样让他改变想法,你帮我引荐一下,我去和他说。”邵远对谷妙语说。谷妙语对邵远的话表示疑惑。“你父亲好像和成伯东有点交情,你母亲也和成伯东有过合作,而你和成伯东居然不认识的吗?”邵远摇头一笑:“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他们认识成伯东,我并不认识。而我也不需要通过他们去认识,我有你帮我引荐。”-------谷妙语和成伯东合作了几个公寓精装修项目,成伯东对谷妙语和骆峰一直是怀着惜才的激赏之心另眼相看,所以当谷妙语对成伯东说有位年轻有为的金融人士想结识他和他聊一聊,成伯东很赏脸地在百忙中挤出了个以饭会友的晚餐时间。“小谷,那就晚上在金融街洲际酒店的新荣记见吧。对了,把你师父也一起叫上,我好久没看到他了,正好一起聚一下!”晚上谷妙语开车载着骆峰一起去洲际酒店。邵远离得近,他自己过去先等他们。路上骆峰还有点犹豫:“你不是说这顿饭主要是想跟老成谈投资的事吗?资本方面的事我一窍不通,真有必要带我一起去吗?”谷妙语一边开车一边笑着回答:“师父,我关于资本方面的事情也是个半吊子,我都敢去忽悠老成,你是我师父我得听你的,你还有什么不敢的?还有你是老成点名要见的,他说他可想你了,想见见。”骆峰嗤地冷笑一声,搓了搓胳膊:“是老成说得肉麻,还是你转达得肉麻?”谷妙语哈哈笑着把车开进停车场。停好车,谷妙语骆峰和邵远在洲际酒店地下一层的新荣记门口会合。邵远主动迎向骆峰,对他伸出右手,态度恭敬地叫了声“骆老师”。这是他不在的五年里,对谷妙语照顾有加的人,谷妙语有今天的局面,离不开这个男人的倾力相帮。邵远对骆峰,有发自心底的谢意。骆峰却表情寡淡地伸手和他握了握。邵远对这番冷淡回应不以为意,他转而自我介绍:“骆老师,以前我们在嘉乐远见过的,我是邵远……”他话音未落彻底,骆峰已经表情寡淡地出了声:“嗯,我知道,你母亲是董兰董事长。”顿了顿,骆峰挑了下眉梢,问了句,“你母亲最近都还好吧?”邵远飞快看了下谷妙语的表情。他看到有人提起自己母亲时,她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他一时不知道自己对此该放心还是该忧心。他回了骆峰一句:“都还好,谢谢骆老师的关心。”骆峰又挑了下眉:“听说你母亲那里也打算定增融资呢。”邵远说:“是的,负责保荐的券商正在准备发行材料。”骆峰点点头:“有人帮着弄,应该会挺顺利吧。”说完这句,他看着邵远,眼神中有着某种欲言又止——好像还有着什么要说,又好像为着某种顾虑不能当下就说。邵远看到骆峰的眼神飞快往谷妙语身上一瞟。他在这一瞟间立刻了悟了骆峰欲言又止的话到底是什么。——他想说的话,和他刚刚提到的人,以及他飞快瞟过的人有关。他是想说:你帮妙语搞投资的事情,你母亲那边也在搞投资的事情。那你母亲知道你帮着妙语却不帮她,不会挑妙语的毛病吗。邵远转头问了声谷妙语:“我们用去酒店外面迎一下成总吗?”谷妙语想了下说:“我怕他们从地下直接过来,要不你们先进去吧,你们在里边等,我上去迎,咱们兵分两路,周全一点。”她出去迎人前,想起了什么,问邵远,“等下吃饭时,我用发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