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渐渐移近了,那是一个女人,身材苗条,扎着短短的发辫,从行动的灵敏度来看,她不过是一个十分弱小的低阶圣徒。
那人小心翼翼地靠近过来,夜色中一双剔透的眼眸倒映着火焰的光辉,带着一份谨慎上下打量倒在血泊中残破不堪的叶裴天。
叶裴天感到一种屈辱,他别过脸去,
看来自己的威名还不够盛,连这样一个弱小的蝼蚁都敢趁着他虚弱的时候来觊觎他的血肉。
那个女人似乎犹豫了半天,把手中的火把插在了地上,从背包中翻出一个罐子,在他身边蹲下。
“抱歉,我在北镇找了很久,都没有买到那个……药剂。我的朋友马上就要死了,抱歉。”
她低声道歉,小心地从叶裴天流血的伤口处接取了一罐血液。
不过又是一个打着大义的口号,行着卑鄙之事的小人,等能动了,立刻要你死。
叶裴天在心中冷笑。
楚千寻盖上瓶盖站起身来,她神色复杂的看着浸泡在污血中的那个人。
她在北镇找了很久,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圣药,只好冒险来到这个战场碰碰运气。她的运气不错,但不知为什么,心脏却产生了一股令她快要窒息的痛苦。
躺在血泊中的这个人,一头微卷的短发沾染了腥红的血液,凌乱地覆盖着眉眼,
从乱发中透出的眼神,死寂,冰冷,锋利如刀。
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叶裴天,眼神很纯净,温柔,总是摇曳着点点星光。
虽然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但却是彻彻底底不同的两个人。
楚千寻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恨这个世界,恨所有的人,包括自己。自己为了高燕,也做出了让他最为憎恨的事。
在这样残酷时代中摸爬滚打了五年时间,楚千寻的一颗心早已被锻炼得坚硬冰冷,她自信能够和其他生存在这个时代的人一样,为了自己所需做出任何残忍的事。
她咬了咬牙,弯腰伸手去拿地上的火把,准备离开。
那个人的目光几乎粘在了她手中的火焰上。
对了,叶裴天怕黑。楚千寻想了起来。
魔种降临之初,他被自己的父母关在暗无天日的仓库中,与魔物为伍,足足三个月才被人发现,想必他的黑暗恐惧症比在另外一个世界中的他更为严重。
此刻的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用眼神死死地盯着楚千寻手中的火把。
楚千寻坚冰一般的心就被那个眼神切开了一道口子,灼|热滚烫的岩浆从那道口子中出涌出来,在心田的冰原上滚了几滚,让她酸涩又痛苦。
叶裴天眷念地看着黑夜中那一点点的光明。
女人的手伸下来,握住了火把,叶裴天知道这个人要走了,她会带走这份唯一的亮光,让自己重新陷入黑暗中。
他甚至开始希望对方多取一点自己的血肉,多停留一会,不管这个人随便要拿走什么都行,只要她能把这份亮着的光留给自己。
他不想被留在黑暗中。
但他的想法无关紧要,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人在意他的想法。
黑夜中握上了火把的手好像听见了他心底的声音,突然顿住了,那只手几度握紧又松开。
空中响起衣物掀动的声音,一件厚实的外套,带着满满的体温,披到了他的身上。
深秋的夜很冷,
叶裴天全身的血已几乎流干,冷得已经接近麻木。
那份炙热的温度不给他抗拒的机会,顷刻包裹住了他冻僵的身躯,从他的肩头,脖颈,颈椎,腹部……从他每一寸裸露在外的肌肤迅速的钻入进来,猝不及防地钻入他空成一个洞心口,在那里放肆地打了几个转。
那个女人竟然还不罢休,伸手绕过他的肩膀,小心避开他断了的手臂,把他整个人从血泊中抱了起来。
楚千寻抱起叶裴天的时候吃了一惊,
太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