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死在这座雪山上,白亦尘却只是端来一碗药:“趁热喝了吧。”黑色的药汁发出难闻的气味,他把粗瓷碗递给她,“这是菅罗子。你这两日运功太多,毒性已经发作了。”
桃泱歪着头:“你把菅罗子给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杀了我,你会名扬天下。”
“我本想用它来调养一些陈年旧伤,但这伤多将养些时日兴许也就好了,不必浪费这样的好药。还是给你救命用吧。”他顿了一会儿,说,“我从不靠杀一个人来博取什么好名声。”
桃泱把碗接过来,笑了:“你可想好了。毒性解了,我照样会取你性命。”
白亦尘也笑了:“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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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日晚上,她的药喝到了最后一副,毒性已基本化解,伤口也结了浅痂。桃泱说:“明日我的毒就解了,到时候我会杀了你。”
“你杀不了我,不要白费力气。”白亦尘问她,“为什么这么想杀了我?”
画妩想,这句话可真是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桃泱的答案简短清晰:“这世上我杀不了的人有一个就够了。你和他之间,必须有一个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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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日桃泱的左眼已经可以睁开,却只能勉强分辨出些许光影,模模糊糊,看不清任何东西。白亦尘都皱着眉说:“抱歉,我下手重了。”
桃泱却只是伸手在眼前晃了晃,就笑起来:“这有什么?我本就喜欢在夜里杀人。有没有眼睛,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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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好之后的桃泱并没有走。她在这个雪山的山顶住下来,白亦尘闻言有些错愕:“你要住下来?你住下来做什么?”
她回答的干干脆脆:“杀你。”
桃泱这时候已经完全恢复了原先的样子,除了多出那么一道疤痕。疤痕这时候还很新,血色的,鲜红,盘踞在脸上让人觉得分外可怖。白亦尘觉得很无奈,摇了摇头:“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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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留在雪山顶上整整一年,从没有一日放弃过杀死白亦尘。一年时间匆匆而过,期间白亦尘下过两次山,桃泱没有离开过。在一个仲夏的黄昏,白亦尘坐在一块石头旁,抱着一盏琴。
桃泱靠在门边看着他:“这么好兴致。”
“好久未用过,今日拿出来擦一擦。”
“琴不是用来弹的么?你会不会?”
白亦尘默了好一阵,问她:“你想听什么?”
很明显桃泱对这些风花雪月的事都不大懂。什么书法绘画,什么弹琴绣花。闻言也就答不上来:“随便吧。”
白亦尘当真给她弹了一首。这曲子画妩不曾听过,沈晏也表示从未听过。两个人凑在一起苦思冥想这到底是什么曲子居然这么好听的时候一曲终了。桃泱估计也听不出个所以然,只是问:“这曲子叫什么?”
白亦尘把琴收起来往房内走,一面头也不回:“桃泱。”
“嗯?”
“……这首曲子,叫桃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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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片段迅速从画妩脑海里划过去,她愣了愣,“啊”的一声想起来。那一日冷香堂桃泱让她弹的曲子,她说“不对”。原来她说的根本不是什么桃夭,她说的是“桃泱”。画妩心想这故事定然是白亦尘爱上了桃泱,说不定到了最后桃泱真的成功把他杀了,杀了之后却又发现自己爱上了他,于是来向沉香阁求一枚一重山。她把这个想法说给沈晏听,沈晏听后端着下巴思考了一瞬,“那青琉呢?他也死了。你该不会认为这只是巧合吧。”
画妩“呃”一声,思忖着道:“也许……这是一个三角恋的故事?桃泱爱的是青琉?然后白亦尘把青琉杀了?”
沈晏把视线投向躺在雪地里睡着的桃泱,凉凉道:“桃泱若是会被这简单爱恋所困,那她也不会是名震天下的桃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