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傲伦道:“起来了就去洗一下吧,我等你出来然后去吃早餐。”
他虽然是笑着说的,语气中却是不容置疑的,仿佛陆茵要是不这么做就是没有礼貌。陆茵脸色一黯,没有说什么,站起身来拿了衣物进了浴室——她得带两套衣物,因为她晚上是一定要洗的,但是第二天早上他又是一定会让她再洗一次。
她在拼命地适应他,虽然他从来没有去适应她。
吃饭的时候陆茵看着自助餐台上的食物种类忍不住蹙了蹙眉,她真的不觉得四季酒店的自助早餐好吃,品种少,也不合乎中国人的口味,还不如香格里拉的,不仅选择丰富,食物又改良成了内地人爱吃的,而且还比四季酒店的便宜。
但是梁傲伦如果是周五晚上出来的话,一定会选择四季酒店——原因就是周六的早餐,“虽然种类少,但是每一样都是原汁原味的精致,口感是香格里拉完全比不了的。”在有一次陆茵终于忍不了这里的食物之后提出来下次可不可以
去香格里拉,梁傲伦细一面致地把黄油抹在蒜蓉包上时一面缓缓解释道。
陆茵噤了声,她吃不出来原汁原味,这些东西若不是梁傲伦带她来吃,她之前也没有吃过,如何比较口感。
没有人知道她心情的绝望,这不是只因为他身边有那么多的别的女人,而是她发觉她与那些女人比起来,根本就是望尘莫及,这不是说她不够优秀,而是历史的沉重——没有吃过的东西,没有听说过的话题,没有尝试过的体育运动,没有去过的地方,她无论怎样努力都缩小不了历史的差距,除非他站在原地等她。
可是梁傲伦不会站在原地,她在进步,可是他也在进步,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像隔着一光年,她眼睛里看到的东西都是他的过去,而对于他的现在和未来,触不可及。
她也不知道梁傲伦会不会觉得她比以前沉默,以前总是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说错了就吐吐舌头,现在是他在说:“你跟郭瑟琳关系很好?”
嗯?陆茵精神一震,Allen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须知这个问题很是敏感,老板的秘书就像是从前宫里的御前姑姑,与谁关系好未必是好事,至少说明那个人野心不小。
陆茵警惕地化解道:“我跟谁关系不好吗?”
梁傲伦听了放下刀叉,意味深长道:“Yina,你知道吗?你真的进步了很多。”她在言笑中点明其实跟郭瑟琳的关系也没什么不同,而且自己的人缘很好这两件事,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她何尝有这等心机。
那么就让他来看看她到底进步了多少,他不放过道:“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的双目盯着她,陆茵与他只对视了一秒就败下阵来——不过她只承认他的眼神又明亮又清澈,她自惭形秽。
陆茵垂下眼帘不疾不徐地道:“要说好,也要看跟谁比,我跟她年龄相近,肯定是会比跟其他同事好有话说一些的。”
说起来郭瑟琳,陆茵突然想起来她好像已经请了两天病假了,她这两天事情满满当当的,下了班不是在健身就是去护肤了,好像就是头一天发了条微信给她,郭瑟琳好像也没回。
“她好像生病了?”陆茵征询道,她不知道梁傲伦说起郭瑟琳的意思,只能把问题又抛给他。
“算是,也不算是。”
陆茵征询地看着他,他但凡说得模棱两可,并非一件事情真的模棱两可,只是他要委婉地说一件事。陆茵跟了他一年多,梁傲伦的习惯大约除了郭瑟琳以外,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可是,郭瑟琳只是秘书,归根到底,自己才是最了解他最亲近他的人。她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这也是她亲耳听见那么多言之凿凿的绯闻传着他和别的女人,她还能镇定到如今的原因。
然而,这一刻这个原因也被澄清了。
原来世界上真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听到的每一字都像弹弓射出来的钢丸,因为受力太大,一粒粒地深嵌在心里。
陆茵能维持着微笑而冷静的表情听完梁傲伦所说,是因为她的身躯动不了,浑身的每一寸肌肉都是僵硬的。
“你们年龄接近,但是你比郭瑟琳的心智成熟许多,她这几天因为私人情绪影响了工作。”他没有说完,这就是他的艺术,不必把要做什么说得那么直白,但是已经可以让听的人明白应该去做什么——更何况听的人是他一向欣赏一手栽培的YinaLu呢,大约所有人都会这么认为他们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