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懒洋洋的,随意而为,似只是寻常询问。可是听在安如锦的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一样炸响。
她额上渐渐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也不知道是这帐篷太热还是被惊出来的。
那人边脱外衫边道:“这次皇上的决心很大啊。苏侍郎你若是没有把握就不要在众人面前献丑了。不然的话,闹出笑话,孤面子上也不好看。要知道可是孤举荐你进来的。”
他边说边脱下了外衫。
在他说话的功夫,安如锦已经不知道自己转过了几百个几千个念头了。
眼前脱衣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死对头——齐王萧应瑄。她脑子此时此刻很乱。她不明白萧应瑄和苏渊的关系,可是她却知道在宫中第一次见到苏渊时是萧应瑄在身边。
也就是说,苏渊是萧应瑄的人!
可是问题来了,苏渊什么时候成了萧应瑄的人?!
要知道苏渊去年才中了榜,去年的时候萧应瑄正忙着和萧应禛争夺皇位,他哪有空去笼络苏渊?就算是今年年初萧应瑄夺嫡失败就大肆去笼络朝臣新贵,可怎么可能短短几个月内苏渊就成了他的心腹?
只有一个答案:苏渊很早就和萧应瑄认识,至少是深交的程度才可能成为眼下这般亲密好友。
苏家什么时候攀上了齐王?她竟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瞧出来,要知道当初傅家和苏家是有婚约在身的故交。怎么这么多年一点迹象都没有察觉到?
傅家是被离奇的女尸案拖下水,导致最后抄家获罪的。她最初以为是故去的先皇冤枉了傅家,等她查到时却峰回路转发现圣旨是假圣旨!传旨意的福英背后主子才是傅家满门的罪魁祸首。
加上她回想起那一夜萧应禛经过傅家所在的青州城,于是她认定了这件事与萧应禛有牵扯不断的关系。
可是现在,苏渊出现却和齐王萧应瑄关系紧密得诡异,苏渊有何德何能能攀上萧应瑄?当初傅家出事,苏家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内情?这内情是不是和萧应瑄有关系?
……
千百个疑问不断地冒了出来。安如锦背后冷汗涔涔。她无意中看见一旁放着苏渊的衣衫,忽然一个激灵。
难怪萧应瑄进来就以为苏渊在这帐子里,这衣衫披着就像是苏渊在里面坐着。
她立刻躲在衣后,一道淡淡的声从口中传出:“殿下放心,苏某若是没有把握也不会来了。殿下这个时候想要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帘外萧应瑄哈哈一笑:“说得也是。孤对苏贤弟的身手是十分相信的。不过……”
隔着薄薄纱帘,安如锦看见萧应瑄看向这里。她心中一沉,自然知道萧应瑄心中想什么。
她立刻捏着尖尖的嗓子:“苏大人,奴婢前去倒茶。”
紧接着,苏渊的声音又从她口中传出:“等会,你帮我去把衣衫换一身,等会要上场了。殿下稍等片刻。等苏某更衣了再拜见殿下。”
萧应瑄笑了笑:“对对,孤都忘了。你好好换衣衫。孤出去透透气一会再来。”
他说着往外走,忽然顿住脚步回头意味深长地道:“今日一切是成是败都靠苏侍郎了。”
安如锦心头重重一跳,口中立刻答:“是,殿下放心。”
萧应瑄拿了自己的外衣,在帐口张望了下便悄悄走了。
脚步声离去,安如锦猛地跌坐在地上。此时她口中干渴得直冒烟。她心若擂鼓,方才短短几言她就如同在悬崖边上走过。走错一步就万劫不复。
萧应瑄的冷酷手段她不是不清楚,这次她若是被他发现自己参与其中,还有多少好运气可以庇护?
安如锦浑身颤抖,腿软得几乎走不动路。不过这个时候她不可以再这里待着了。她立刻拿起苏渊的外衣随意披上匆匆出了帐子,直奔高台。
安如锦匆匆到了高台后悄悄坐定。一旁的常美人见她来了,十分不满撇了撇嘴:“你去哪儿了?呀,安尚宫怎么了?怎么的一张脸这么难看?”
安如锦摸了摸自己的脸,勉强挤出笑容:“没什么,天气有点热,怕是中了暑气。”
常美人看着她单薄的娇躯,酸溜溜道:“哦,原来如此。”
“不过安尚宫还是忍一忍吧。等会就有好戏开演了。”她忽然指着草场中道。
安如锦看去。只见在草场中第一场的骑术表演早就撤了,此时换上两队士兵,其中一队大约白人。是着蓝色包边铠甲,佩刀箭,头盔上是蓝璎;另一队同样人数,同样着装也是着铠甲,身配刀箭,头盔上则是红缨。
这两队士兵开始演练战阵,圆阵、方阵、飞雁阵、破军阵……眼花缭乱的阵势硬是让人从寥寥百人中看出这不到三百人中弥漫出的杀气。
然后这两队精兵开始互为攻守,顿时喊杀声震天,攻的一方全力以赴,守的一方固若金汤,训练有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