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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多少次在梦中出现过的地方，如今就在身后，苍翠葱郁，触手可及。空空妙手又如何？没有他，自己依旧会是这世间最好的盗墓者。在某种程度上，他甚至是感谢蝠的，感谢他的这轮侵占，不仅带走了自己原已入膏肓的尸毒，还留下一身邪门诡异的功夫，自由穿梭冥月墓的本事，以及许多零散的记忆。季灏拍拍衣袖上的尘土，径直去一处山洞中取了些蝠藏下的银钱，转身下了山。阳枝城，统领府。陆无名疑惑道：&ldo;若不是铁烟烟，那谁又会给你下毒？而且偏偏还是那般低劣的毒，像是生怕你发现不了。&rdo;后来检查过盘子，药粉都洒在了边沿上，简直像是闹剧一般。&ldo;不知道。&rdo;陆追单手撑着脑袋，&ldo;不过对方做得如此明显，我们再装看不出来，可就有些假了。&rdo;&ldo;所以？&rdo;陆无名问。&ldo;走吧。&rdo;陆追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酸痛的筋骨，&ldo;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找铁统领。&rdo;陆无名心里叹气，替他整理了一下头发：&ldo;看你说得这般轻松随意，不像是有人下毒，倒像是有人给糖。&rdo;&ldo;难不成爹想让我忧心忡忡？&rdo;陆追笑着摇头，&ldo;可这当真不算什么，顶多费些脑子罢了。爹也是在刀山火海里闯过的，怎么此时看起来，反而比我还要愁苦。&rdo;陆无名还想说什么，却被陆追打断，拖着一起出了卧房。铁恒正在书房中处理军务，看完最后一封奏报，还没来得及打个呵欠，就听管家在门口禀报，说是陆大侠与明玉公子来了。&ldo;快请。&rdo;铁恒赶忙站起来，亲自上前打开屋门，将两人迎了进来。&ldo;打扰统领了。&rdo;陆追道，&ldo;只有一件小事，说完就走。&rdo;&ldo;公子太过客气，我这头原本也没事了。&rdo;铁恒吩咐下人上了花茶，&ldo;不知二位有何事？&rdo;&ldo;我就直说了，统领可别动怒。&rdo;陆追道，&ldo;今日铁小姐送来了一盘蜜饯，里头被人下了鹤顶红。&rdo;铁恒五雷轰顶：&ldo;什么？&rdo;&ldo;不过毒与小姐无关。&rdo;陆追又道。铁恒脑中杂鸣如擂鼓，这送吃食的事他白日里也听说了，原本心中还在高兴，觉得喜宴或许也不是不能盼上一盼，却不料还没高兴满一天，晚上就听到了如此瞠目结舌的消息。&ldo;是我将女儿惯坏了啊。&rdo;铁恒站起来施礼，颇为痛心疾首。&ldo;我方才就说了，与小姐无关。&rdo;陆追扶住他，&ldo;有人在暗中作祟。&rdo;&ldo;可……&rdo;铁恒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女儿一直就不愿意嫁，这他是知道的，平日里练个琴都鬼哭狼嚎，哪里还会主动送蜜饯果子，可不得是心怀鬼胎。见他只顾满脸愁苦，像是已经完全听不进去自己在说什么，陆追有些哭笑不得。看来这全天下的爹，不管平日里多么睿智沉稳，一旦与子女的大事沾上边，都会懵上一懵。陆无名将他按在椅子上。铁恒还在道：&ldo;我今晚就去将那绣楼上锁。&rdo;陆追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让他将事情听了进去。于是铁恒又惊道：&ldo;有人要绑烟儿？&rdo;陆追道：&ldo;小姐并未受伤。&rdo;&ldo;这丫头，怎么也不告诉我。&rdo;铁恒头晕眼花，连连叹气，平日里太惯着，到了这种时候竟然也能由着性子胡来。陆追端给他一杯茶：&ldo;大概铁姑娘也是怕统领担心，所以才会瞒而不报。&rdo;&ldo;险些就铸下了大错啊。&rdo;铁恒还在后怕，&ldo;二位放心，我这就下令彻查，看究竟是谁在那蜜饯中下了毒。&rdo;&ldo;就这么查，怕是一时片刻查不出什么，不如顺了对方的意。&rdo;陆追道，&ldo;这蜜饯是铁姑娘送来的，我若发现有毒，按理来说，其实应该直接找铁统领对质才是。&rdo;&ldo;公子的意思是？&rdo;铁恒试探。&ldo;铁姑娘已答应帮在下演一场戏。&rdo;陆追道，&ldo;铁统领只管装作震怒模样，前去绣楼质问便是。&rdo;&ldo;好。&rdo;铁恒点头，&ldo;我这阵就去。&rdo;于是花园中的下人，就都看到自家统领面色乌黑，带着阴郁到快要下雨的眼神，一路去了后院绣楼。想来八成是小姐又闯了祸。很头疼。&ldo;小姐小姐。&rdo;小丫鬟趴在窗边，&ldo;老爷来了。&rdo;&ldo;咳！&rdo;铁烟烟清清嗓子，做好大哭大喊的准备来。小丫鬟也抱起一个盘子，随时准备摔到地上。两个深闺中长大的姑娘家，头一回接触到所谓的&ldo;江湖中事&rdo;，都有些难以言说的……兴奋，觉得自己仿佛也成了女侠，随时都能惩恶扬善，拔剑厮杀一场。铁恒推门进来。小丫鬟&ldo;哐当&rdo;便把盘子摔到了地上，吓了院中的陆追一大跳。&ldo;哎呀！&rdo;铁烟烟用胳膊捣了她一下，&ldo;摔早了！&rdo;这么笨呢。-奴月国一桩好姻缘下人们路过小院，听着绣楼中传出来隐隐的呵斥声，都觉得有些心虚。老爷虽说平日里对小姐管得挺严，却极少当真动怒，这阵又是当着客人的面，莫非是真犯了什么大错不成。铁烟烟却觉得很失望，因为铁恒一不准她撒泼，二不准她哭闹，只准木头般坐在床边听着，甚至连盘子都不能摔。同书里写的完全不一样。说好让自己也做一回江湖大侠，却原来只是要呆坐着挨训，丝毫不过瘾。铁烟烟捂住耳朵，有些愤然地想，男人都是骗子，好看的男人，更是骗子中的骗子。过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铁恒方才黑着脸下楼，叫来家丁将绣楼团团围住，说是不准小姐再出来半步。陆无名站起来问他：&ldo;如何？&rdo;&ldo;当真是对不住陆大侠与公子。&rdo;铁恒连连叹气，&ldo;是我教女无方，才会闯下如此大祸啊。&rdo;至于是什么大祸，铁恒并没有明说，但是一众下人看着三人的脸色，也能猜出那必然是件了不得的大事。细查下去，铁府的厨房中一天到晚人来人往，经常菜切好后，就那么盛在盘中放在案板上，厨师又转头去忙别的，莫说是下一回毒，就是下十回二十回也足够，丝毫头绪都没有。陆追用精巧的小银夹镊起一块蜜饯，在太阳下仔细看。&ldo;这能有何发现？&rdo;陆无名不解。&ldo;我昨晚又想了想，&rdo;陆追道，&ldo;毒下得这般明显，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想要提醒我们什么？&rdo;&ldo;提醒我们这统领府有问题？&rdo;陆无名猜测。&ldo;也有可能是蜜饯有问题。&rdo;陆追笑笑，&ldo;先前已经被人下过一回毒，后来的人发现此事又不便明说，就匆匆往上再撒一把明晃晃的白粉，除非我瞎，否则肯定能发现。&rdo;&ldo;这……&rdo;陆无名犹豫，&ldo;会不会太曲折了些？&rdo;&ldo;只是猜测罢了。&rdo;陆追道，&ldo;不过这统领府原本就被人盯着，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rdo;&ldo;曹叙去查过了，毫无收获。&rdo;陆无名道，&ldo;也不知那些人是走了，还是藏到了更隐秘的地方。&rdo;&ldo;八成是藏了，不然什么都没做，走了作甚。&rdo;陆追放下那块蜜饯，&ldo;爹还是不肯放我出门吗？&rdo;陆无名意料之中摇头：&ldo;曹叙都查不出来，你又凑什么热闹，哪里都不准去。&rdo;陆追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往外走。&ldo;要去何处？&rdo;陆无名沉声问。&ldo;去找那位法慈大师，一道聊聊天。&rdo;陆追打着呵欠道，&ldo;坐久了，筋骨疼。&rdo;冥月墓中，萧澜看着面前满身灰尘，像是刚从土中钻出来的空空妙手，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如释重负。两天未归，险些以为又出了什么乱子，刚打算去山中寻，没想到人却自己跑了回来。&ldo;又去钻谁家坟堆了？&rdo;萧澜问。&ldo;这回没有。&rdo;空空妙手先一口气灌了两壶茶，方才神秘道，&ldo;你可还记得我曾同你说过，那白玉夫人墓室暗道中的画卷？&rdo;&ldo;自然记得。&rdo;萧澜点头，&ldo;怎么，有发现？&rdo;空空妙手眼底闪着光，紧握着手极力抑制心中激动：&ldo;画中有一艘大船，生着双翼威风凛凛穿云而行，我当时便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却直到前晚才想起来，那是奴月国的上古战船啊。&rdo;&ldo;奴月国？&rdo;萧澜先前并未听过这个名字。&ldo;是茫茫汪洋中的岛国，传闻岛上居民擅造船冶金，神出鬼没行踪诡秘，千百年来极少与外界打交道，故无人知道奴月国的具体方位。&rdo;空空妙手道，&ldo;可我却见到了他们，就在前夜。&rdo;那晚萧澜走后，空空妙手刚打算入睡，远处山道上就出现了一群人，步伐整齐划一，不像是普通赶夜路的客商。最近局势紧张，空空妙手对身边所有人与事都抱有三分警惕，因此便悄无声息跟了上去，打算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