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延峰坐在对面默默瞧着,心中似舒了口气,却又莫名的感到些许涩疼难言。
一晃就是期限的最后一日,一早,梅延峰便得到她的答复。
到底是意料之中的答案,这是她的选择,他无权干涉,笑道:“既是这般,那就需得在此落脚一段时间,暂时是不能动身了。”
玉奴点头,她喜欢这里,要是真的离开了,怕是会有所不舍。
许是看出她的心事,梅延峰宽慰道:“便是离开,也得等到你分娩、坐好月子之后,少说还有十个月的时间。”
他这样直白的道出来,玉奴免不了有些脸红尴尬,低着眸儿别过了脸去。
有孕的消息一传出,翁老伯与翁老娘便一前一后的向他二人道喜。
看她是头胎,翁老娘还不吝啬的传授给她诸多的经验。除外,在对她的吃食上,翁老娘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玉奴甚为感动,只感动之余,又担心这般会对翁家造成困难。因此夜里她便把这顾虑说给梅延峰听,希望他能劝劝翁老娘。
梅延峰却道:“你如今双身子,应该吃得好些。你也不必担忧,我手上还有些银钱,不会让翁家二老为难。”
玉奴这才明白过来,心里松了口气,再不纠结此事。
再过两日,逢大集。
当日离京匆忙,只打了一个包袱便就上路。如今她身怀有孕,既要在此常住一段时日,便需得安置些必需之品。因此这日一早,梅延峰便租了村里的牛车,带着一大一小往镇上赶去。
这还是柱子头一次“出远门”,一路上瞧见什么都稀奇。车厢里就这么点大,他片刻不停的又蹦又跳、手舞足蹈,几次都差点撞到玉奴身上。梅延峰忍了几次,终是没有忍住,将他提到腿上,揍了一顿。
玉奴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揽过来,摸着他的头问:“可是打傻了?怎么不哭?”
小家伙苦眉苦眼的,知道这会儿哭了很可能要被送回去,便只有敢怒不敢言地看着好似什么事都未发生过的叔父,心里委屈很。
玉奴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后,就免不了又要小声埋怨他:“梅大哥为何总与一个孩子计较,打伤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这小子顽皮的厉害,打一打才能乖觉。”梅延峰淡淡笑道,语态闲适,似乎根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你如今身子有孕,最好是离得他远些,莫被他冲撞了。”
知道他是好心,下手也并非不知轻重,玉奴便没好再多言。她摸着柱子的脑袋,低声告诉他要听话一点。
集市上人山人海、车水马龙,极为热闹。
梅延峰将柱子抱在手上,玉奴则轻挽住他的手臂,帷帽下的脸颊微微泛红。三人一路上尽量避开人潮,慢慢朝着各样铺子摊位走去。
待到买好东西,坐上回程的牛车时,已是晌午。
梅延峰便问:“饿了没有?”不等她答,便解释为何不在镇上用饭,“镇上人多口杂,虽无有风声,但总是谨慎为妙。”
玉奴自是认同:“梅大哥做主就好。”
梅延峰将买来的各样吃食提过来,看着这一大一小吃得开心。
到了九月,秋收过后,日子是真的凉了下来。
夜里的凉风拂进来,玉奴扯了扯覆在腰上的薄衾,睁开眼来。四个月大的身孕已经开始显怀,再也不好平躺着睡,只有左侧右侧换着来睡。此刻的她,正往右边侧着睡,目光透过一层薄帐,专注地看着不远处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心底莫名的就有些安心。
又一阵凉风拂进来,吹动了薄帐,一丝丝的凉意沁到皮肤上,清爽之余,又有些寒意。
她撑着身子半坐起来,先是往窗口处看去一眼,后才将目光转回到地上的那个男人身上。犹豫了许久,她终是迈出了这一步,拨开帐子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