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父神思不属的回了家,顾母与他多年夫妻,最了解他的品性,似这般神色犹疑的时候可不多。
“可遇着什么事了?”
顾父本想说与妻子听,又想起,妻子在女儿的事上好似一直没拿过主意,说与她听,凭惹烦恼,便摇头。
“无事。”
哦,那就是外事,不该盘问,顾母很识趣的不再问。
文官自来是不喜与武将结姻的,多是嫌弃武将家没有规矩,行事风格也不相契,最让人鄙视武将的一个根本原因是,他们太粗俗鲁莽,平时在家会殴打妻子,或是遇着一个不可心的妾室,也是提脚就卖,不讲情份不顾道德的,什么体面都不顾。
顾父也没打算和武将家结亲,只是如今,想着玲珑的性子,再想到武将家的松散规矩,他也不免有几分意动。
若是那位林家小郎秉性不错,倒是可以想一想的。
且再看看。
……
维梌维杞兄弟俩终于要回来了。
家里收到兄弟俩的信,就赶紧往各家送喜帖,并请了几个专门给人做宴席的厨子,热火朝天的忙开了。
家里挽了不少红绸,新房的窗户纸也换了,玲珑带着茹婉又仔细拾掇了一回,屋梁上挂了些花红,火盆日夜不熄。
正日子那天,家里上上下下都换了新衣,顾父也告了两日假,和维樘一起站大门口迎客,女客们进内宅又被顾母迎上来,笑吟吟的进了客堂。今日来的十二三岁的小娘子也多,娇怯怯的跟在大人身边,顾母怕她们不自在,就让玲珑茹婉带她们去外面玩儿。
玲珑最怕带这些小姑娘玩了,要是只说些“姐姐多大了?可读过书?平日在家有什么消遣?”此类话,嘴皮子估计都不够磨的。于是将茹婉推出来,她们的年岁也相当,茹婉平日又没个说闲话的人,此时正好和这些小娘子们多处处。她不多说话,却可以笑着倾听。
语言还是有些不通,受玲珑的影响,茹婉说话字眼儿清晰,腔调是少有的清越干净,但这里的小娘子都说的是吴语,语调又软又快,很不容易听清她们说些什么。尽管如此,两方依然说的快活,就着头花胭脂指甲绣样小食首饰衣裳,叽叽咕咕笑的很小声,却是真的高兴。
正笑闹着,就听前院有鞭子炮声,噼里啪啦一顿响,还听见吹鼓手的声音。
“呀,是新娘子到了呀。”
“我们也出去看看。”
看着都挺文静,起身却伶俐,哗啦啦一眨眼间,一群小娘子就笑嘻嘻跑出去看热闹了。
玲珑也只得跟上去,还要嘱咐各家小娘子身边的人,仔细看护着,别碰着踩着,也别给外面的那些小郎们冲撞了。
这些小娘子怕是不知道,她们今日来顾家,并不单单是赴宴来的,也是为了让顾家女眷相看她们的,毕竟,维樘的名气在各家已排上了号,便是维樘不成,还有个维杞。总之,顾大人官声不错,以后绝不会在五品上坐死不动,他家孩儿,应也都是不错的,和顾家结亲,不亏。
前面定也是来了不少小郎,他们的家里的打算也是同那些人一样的,顾家不止有两个小郎,还有两个正适逢订亲年岁的小娘子呢。
于是各家适龄的小郎被父母精心拾掇一番,来了顾府之后,连拉带拽的,都被拖着往顾父身边去了。
江南儿郎多秀色,顾父看着眼前一溜的秀致小郎,心里也是满意的,只不过今日事多,不能按着考较一番,实为憾事。
再一抬头,林指挥使也来了,身边也带了一个小郎。
林指挥使双手抱拳爽朗一笑“啊呀顾弟,大喜大喜呀,儿郎娶妇,正是家族兴旺之兆啊!哈哈哈”
顾父很正经的道谢“借大人吉言了。”
林指挥使一摆手“唉~顾弟见外了,你称我一声林兄便好,来来来,这是我家三郎,年十八,他先生给他取字长屿,正是个文武双全的好儿郎呀,顾弟可要多关照几分啊!”
这话说的,就说武将没脸没皮没规矩,这么一厅堂的客人,就没见如他这般自卖自夸的。
林指挥使浑不在意一堂人的嗤之以鼻,扯过儿子按着他的头就拜“三儿,好好给顾大人拜一拜,好让他日后多关照你几分,有事没事的,多来请教问题,他可是正经进士取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