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谢逸尚未来得及推拒,秦宁径自道,“谢家老爷子乃父皇的太傅,也是长辈,如今谢公子在花宴犯病,宁儿自当上门亲自向太傅说明;不然若父皇知晓,宁儿怕是会受责难了。”谢逸不好拒绝,只能点点头;在离开时,朝顾瑾汐所在的地方望了一眼,原本宁静的心湖却再也无法平静。后面的宴会,因着之前的变故,大家都各怀心思。原本的琴棋书画比试,因为谢逸、长公主的缺席,大家也都心不在焉,形如过场;只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之后,原本凉都万众瞩目的江府花宴便落下帷幕,让没能前去的人都好奇不已;但因为长公主下的禁口令,众人也只能在心中腹诽谩骂。当天江府芳园发生的事情,便彻头彻尾成了一个不能说的公开的秘密。☆、谢家辛密凉都。让无数骚人墨客向往却又望而却步的帝师谢府,送走长公主秦宁之后;白须白发,面容慈祥却又不怒自威的老者,却是当今圣上的太傅谢安,面容沉静,“逸儿,跟我到书房。”“是。”谢逸声音仍旧清朗,只立在旁边几名妇人模样的女子面上却是带着些许的着急。“今日到底怎么回事?”谢安坐在桌案后的太师椅上,面色比之前较之,又沉了几分,连带着语气都让人感到阵阵压抑。谢逸低下头,将江府所发生之事,娓娓道来,只在说到顾瑾汐时,停顿了下;他眼底一抹精光一闪而逝,迟疑了下,仍旧将事情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顾家的小丫头?”谢安眉梢浅扬,“你说的是真的?”“嗯。”谢逸微微颔首。不知怎地,谢安的心却是紧紧地悬了起来,“此事太过蹊跷,纵然她动作隐蔽却难逃有心人之眼,你这病……也是代为父受过,为父……”“父亲。”向来淡定从容,好似对什么都不上心的谢逸脸上竟然露出些许的急迫,“我们谢家到底是招惹了谁,当年姐姐无故失踪,您更是闭门谢客,二十年,二十年了,难道您真的不打算将事情说出来吗?”谢安瞧着谢逸,在听到姐姐两个字时,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僵硬,转头看着谢逸,心中却有着叹惋,谢家,外人只道是帝师谢家,却不知有些事情,他摇摇头,“我也不知。”“什么?”谢逸的尾音微扬。“是。当年的阴谋针对我谢家,所以我辞官致仕,闭门谢客。”谢安脑袋垂下,依稀能够从他的眼角看出闪烁的水光,“可是你姐姐失踪了,没两年你也……都道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呵呵……”那笑声中包含了多少感慨,多少浓浓的自嘲;他低垂的脑袋越发的沉了,脸上更是老泪纵横,“那人太过强势,这些年,我甚至不敢让人大张旗鼓的寻你姐姐,甚至……那些人只怕早就忘了当年谢家的掌上明珠……”“姐姐她……还活着吗?”谢逸抿了抿唇,还是问出了口。如果落入那针对谢家人之手,自己那从未谋面的姐姐当真能够活下来吗?“活着。”谢安抬起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只是活着,有时候真不如死了。”谢逸只觉得胸口一滞,抬头深凝了谢安一眼,心中波涛不断汹涌着;他直觉父亲一定有什么没有说出来,针对谢家,谢家三朝帝师门庭,便是秦家子孙也要敬之三分,能够针对谢家的人;他转头望着紫禁城的方向,这世间真没有几个,就是不知到底是谁了,如果真的是那个九五至尊高位之人……想到这里,他的心猛然悬起,如果当真是这样,只怕顾瑾汐,危矣!“父亲,我……”谢逸眉宇微微颦蹙,眼底漆黑晦暗,片刻之后又好似下定某种决心一般,“既然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难道要让我们子子孙孙都龟缩谢府吗?为什么,不主动出击……”谢安摇头,“敌明我暗,我们谢家又是清流门庭,哪有……”“不!”谢逸嘴角斜勾,脸上又挂着招牌似的清雅微笑,“现在正好有一个机会。”“你的意思是说,顾瑾汐?”到底是父子,只稍微提点就明白谢逸的看法,“你……”“今日发生之事,众目睽睽之下,您也说了,虽然隐蔽可未尝不会被有心人察觉。”谢逸的声音低沉婉转,却又宛若清风拂面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引蛇出洞。”谢安点点头,“只是怕要连累了那无辜的丫头……”“那也未必。”谢逸低下头,想到在芳园时无意中瞧见那丫头,正所谓久病成良医,有些东西他虽不明白但未尝不知,今日芳园中七皇子怕也该是给她算计的;他嘴角斜勾,“既然身处这乱世,谁能孑然其中,父亲放心,若是能……我们谢家也必不会亏待了她去。”“如此,你自做主吧。”谢安闭上眼,语带感慨。……此刻刚回到国公府的顾瑾汐正在高兴中,却不知,一场以她为中心的一场阴谋已经悄然展开。难得的顾老夫人没有因为顾瑾澜责备她们母女。“小姐。”半夏瞧着懒懒地依偎在美人靠上的女子,抿了抿唇。顾瑾汐却并未转头,在距离她不远处的地方,紫苏、张生两人跪在那里,低着头,明明已经到了极限却不敢开口。“……”眼瞧着太阳从当空慢慢西下,明媚的阳光洋洋洒洒演变成天边的余晖;自江府回来,两人跪在这里依然近三个时辰了。“小姐。”终于,张生忍不住,边搀着紫苏边叩头道,“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您要怪要罚,都罚奴才,求您饶了紫苏吧。”咚,咚咚——声声闷响在背后响起,轻依凭栏,放目远眺,望着天边,良久直到紫苏忍不住也开始磕头,嗓子里带着哭腔了,她才悠悠回首。“知道你们错在哪儿吗?”顾瑾汐的声音悠远空旷却又自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韵味。紫苏和张生低着头,同时道,“不该背叛小姐,可是小姐……”“背叛就是背叛没有理由。”顾瑾汐语气孑然,两人的面色陡然变得苍白,眼底一副心死如灰的模样;顾瑾汐却是轻笑一声,带着冷哼,“就算今日让你们得逞,你们当真以为你俩就能独善其身了?别忘了,本小姐可是这顾国公府唯一的嫡女!”纵使再不得顾老夫人欢心,纵使七皇子对她不喜,纵使……但别忘了,这顾府的三个男丁皆是她嫡亲的哥哥,她可是这顾家当家人唯一的掌上明珠。张生和紫苏原本就惨白的面色,此刻更是死灰,两人泪流满面,死死地咬着牙,“小姐,求求您,救救紫苏,她是无辜的,一切都让奴才承担。”“不,不,小姐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紫苏此刻早已经泣不成声。“……”看着两人,顾瑾汐倒是有些感慨,不过却是不能这般轻易饶了他们;只淡淡道,“就算本小姐愿意放过你们,但有人却未必肯。”“轰——”两人顿时身子一僵,甚至连基本的规矩都忘了,直勾勾地看着顾瑾汐;他们自然明白顾瑾汐口中说的,当下人久了,腌臜事见得比旁人更多;“杀人灭口”四个字猛然出现在两人面前。☆、秦襄生疑眼瞧着敲打得差不多了,顾瑾汐才朝半夏使了个眼色。“小姐,这……紫苏也算是慕汐阁的老人了,您,就帮帮他们吧。”半夏的语气带着感慨,眉宇微微颦蹙着,很是真诚。闻言,紫苏和张生同时转头看向顾瑾汐,眼底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带着无限希翼又害怕被拒绝的紧张。顾瑾汐臻首低垂,嘴角斜勾,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晦暗;这次她定要抓住柳姨娘那背后之人,所在袖中的手握成拳头,“要想活命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