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响起的前十分钟,初一三班的这群新生们就开始蓄势待发为着能够更快地奔向食堂做着最后的准备。
十二三岁的年纪,女生们开始知道害羞了,即使再着急去吃饭,心里默默诅咒老师“拖堂出门必摔跤”一万次,也要保持着认真的姿态,面带微笑,瞳仁中如安装了追踪器般盯着老师的板书。
而坐在第一排的戚悠悠就不同了。
梳着一头干练短发的她把校服拉链系得高高的,翘了一节课的二郎腿也终于放了下来,又整了整鞋带,趁着数学老师转身的工夫飞速地拉上笔袋,只留下了一根中性笔。
她用食指和中指夹在手里,笔尾戳了一下自己的左肩膀,“嘎达”一声,这根一直被戚悠悠拿在手里一节课却没有工作一秒钟的笔头就这么缩了回去。
毕竟是坐在第一排,数学老师又是性格最软的老师,说话跟林黛玉似的,戚悠悠实在是怕自己动静太大吓着老师,所以整套动作干净利落,细碎的声音都是混杂在板书的摩擦声里。
都说女生是越长越好看,戚悠悠则不然,她是从刚出生就被医生夸“漂亮女婴”的小姑娘。
只可惜,这小姑娘降临到世界上七天都没有父母来认领,最后只得被资助院的戚美怜院长带了回来。
这家资助院的全称叫“盛阳资助院”,是房地产大鳄杨笙为做公益慈善事业出资包办的。里面招收的都是孤儿,各种年龄阶段的孩子都有,他们可以在这里吃穿住行甚至是上学直到18岁成年。
毕竟杨笙是集团董事长,每天忙得昏天黑地,肯定是没时间天天来资助院送爱心的,就更别提管那群孩子了。而原本作为助理的戚美怜就被提拔成了资助院的院长,戚院长那时也不过才26岁。
现在20年过去,戚美怜从一个每天穿着白衬衫包臀裙,画着淡妆踩着高跟鞋,风情万种的美女变成已经将近半百甚至都有了几绺白发的普通妇女,这份巨大的变化让她自己平常照镜子的时候都觉得些许震惊。
不过她并不后悔接了这份工作。
并且她为了这份工作下定了决心终身不嫁不孕,资助院的孩子们就是她自己的亲生子女,她自己总是打趣对人说她可是有数以万计“子女”的女人,这可是旁人求不来的福气。
戚美怜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资助院”这三个字,总担心会给年纪较小的孩童造成自己是寄人篱下的想法。但毕竟这三个字是杨董事长定下的,院外大门上的金属字是变不了了,不过孩子们口中的称呼还是可以改变的。
她望着栅栏门口的那棵沁出馥郁香气的桂花树看了许久,心中突然闪过了四个字。
于是,现在资助院的孩子们都很自然并且亲切地称这里为——“桂花树下”。
刚上初一的戚悠悠还在焦急地等待着下课铃声的到来,她眉头微蹙,一双极其漂亮桃花眼也总算是在这节课上为数不多的光顾一下黑板上的内容,琥珀色的眼珠像是打着蜡的玻璃球在眼眶中不断上下左右地环视着——班上的男生们是一会挤破班门强有力的竞争者,她需要关注一下他们的动态。
果然,那些男生们已经收好了自己的薯片辣条还有玩了一节课的橡皮泥,为自己的“罪行”做掩饰的课本和卡牌一并扫进了位兜里——他们已经“整装待发”了。
丁铃铃!
这解放般的铃声终于从音响中窜出来,老师也刚好结束了课程,戚悠悠的视线早就锁定了教室门,如离弦之箭一般从椅子上射了出去,人都跑到门口了,突然听到一声女生的尖叫。
“啊!洛简你干什么!”
发出声音的是戚悠悠同班同学杨佳,这个叫洛简的,是杨佳的后桌。
小姑娘是整个新初一里最矮的,瘦瘦小小,戴着个粉色的圆框眼镜,说话也都是轻声细语。开学一周多,她总共和班上同学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其中有六句都是跟学委戚悠悠说的,所以戚悠悠对杨佳还是有些特殊印象的。
戚悠悠从门外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杨佳的头发上挂了好几支笔,甚至还有几个笔帽。小姑娘正捂着头发低着头,眼睛红通通的像只楚楚可怜的小兔子。
小兔子面前的大老虎双手叉着腰,一副高高在上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让戚悠悠瞬间火冒三丈。她这人就喜欢打抱不平,尤其是看不惯那些欺负女生的男生。
对待这些人,戚悠悠从不手软。外加上她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孩子性格,没有几个男生拿她当女孩子看待。
面对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洛简,戚悠悠当仁不让。趁着洛简不备,照着后者的膝窝就是一脚,力度可谓实打实的结实。
男生吃痛,腿一软给杨佳当场来了个双膝下跪。
“戚悠悠你有病吧!”洛简骂道。
“前几天入学体检,我各项指标都是满分。”戚悠悠弯下腰,脸凑近了洛简,二人四目相对,火药味很冲,小姑娘抿着嘴角勾了勾,笑道:“不好意思啊,我,没,病!”
小姑娘说话时的嗓音还很稚嫩,清亮中带着甜美。
洛简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单手撑地站了起来,边拍着裤子上的浮土,眼皮都没抬起来,边随口道:“你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是个男的呢。”
“你说了话,我还以为你是只鸭子呢。”戚悠悠对他吐了个舌。
男生进入了变声期,嗓音微微发哑,也偏低沉,听了戚悠悠这话,简直是气得跺脚,咬着后槽牙撸起袖子摆起架子就要开打,还没等动手,戚悠悠就伸手一把抓住了洛简的胳膊,后者完全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