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一天开始,何向东就开始了家里,张阔如家,剧院三点一线的跑,忙碌且充实着,通过场下学艺,场上卖艺,何向东的技艺增长的很快,他的两个师父都很满意。
时光就在平淡中不紧不慢地过着,很快就到了春节,这一年的春节何向东是在天津城里过的,他和师父在租来的那个小房子,到了过年的时候,房东大爷被他儿子接走了,就剩他们爷俩了。
方文岐想着杨三也是个孤寡老人,就把他也叫来了,爷仨一块包饺子过年。白天的时候,何向东还拿着礼物去张阔如家里拜年,三节两寿的礼是不能废的,张阔如也很开心,给何向东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何向东还不满足,死皮赖脸非要让张清丰也给他压岁钱,张清丰逼的没辙了也只能意思一下,他是欲哭无泪,饭馆挣的钱都在他老爹那里,平时他也就是拿个零花钱,何向东在剧场里面的开份儿钱比他挣得多多了,还问他要钱,讲不讲理啊,自己老爹要非帮着他新收的小徒弟,到底谁是亲生的啊?
张清丰很郁闷。
何向东倒是没管那么多,喜滋滋地收下了两个红包,又从张阔如家里拿了不少年货回去,包括各种小吃干果,腊肉干菜,还有两块从南方运来的巧克力,上面有英文字,他也看不懂,但看起来应该是很好吃的那种。
他去张家的时候只是提着一盒东西,回去的时候大包小包差点没他这个还没发育的小个子给压坏了。
春节的另外一个收获就是他收到了田佳妮的拜年信,在信里面他知道了田佳妮听了他的话,真的往那个叫小峰的男同学的饭盒里面丢蚯蚓,据说那孩子是吃了一半的时候才发现的。
都吓哭了,连续吐了好几天没来上课,田佳妮表示有点担心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何向东倒是为自己的经验能帮上田佳妮而开心。
小胖子石磊那边一切正常,班里的劳动委员位置稳如泰山,他营养好身强力壮的劳动委员他不干谁干啊。据说在期末大扫除的他一个人就包了两座厕所,是那种老式的厕所,不像后世的抽水马桶很干净,那时候老厕所永远是堆积满满的。
到了年底了,要打扫干净就要用一根树杆子把那些黑化了的黄金给推下去,然后再用水冲干净,劳动委员石磊小朋友一个人拿着一根大树杆子,捅了整整两个厕所,几十个坑位,男女生的他全包了,就为这他还被评为了劳动积极分子,回家的时候是捧着奖状回去的,据说他老爸还奖励他五块钱了。
何向东对能认识这么勤劳的小伙伴表示很欣慰,特地写了一封信跟他说了屎壳郎和推粪球的故事,希望他一切都好吧。
85年的春晚是直播春晚的第三个年头了,这时候传统艺术还是在春晚上占着大流的,有五个戏曲节目,京豫越粤,还有杂技演出,也有两个相声节目,一个泰斗马三立先生的,还有一个姜昆和李金宝的。
当然小品再一次登上了春晚,依旧是陈佩斯和朱时茂的小品,拍电影,这一年的小品比上一年的成熟了很多,方文岐一直守在电视机前看,当看到这个小品的时候,何向东发现自己师父脸上多了几分凝重之色。
85年春晚是第一次从室内演播室走出到室外的工人体育馆,因为各种设备准备不足,演出十分尴尬,状况很多,播出之后央视受到了许多批评的来信,以至于在节目播出后的第11天,在新闻联播上郑重向全国观众道歉。
反观多年以后的16年春晚,依旧是恶评如潮,不过这一次的总导演却说“观众对我们节目的意见,好的意见我们可以吸收,不好的意见我们可以置之不理,心态最重要。”这也直接表明了央视在为人处世和待人接物上迈出了关键性的一步,很值得庆贺。
……
李天宝是市里面文化部门的一个小处长,这个年他却过得有些不安心,因为在年前刚刚进行了一场人事变动,他们的原局长被调开了,从京城空降了一个新领导下来,春节过后就上任了。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李天宝在单位里面能力可不算出色,全靠的是他这份八面玲珑的本事和巴结上司的能耐,从这次人事变动一出,他就开始打听这位新领导的喜好,一整个春节都没闲着,不过总算是有点收获。
这不过完春节刚上班,他就敲开了新领导办公室的大门,他是拿着热水壶进去的,先是给领导沏上一杯茶,然后笑眯眯的看着领导。
新领导笑着道:“李处长,你太客气了,倒茶这种事情怎么让你来呢。”
那你也没拦着我啊,当然这种话作为多年的老油条是不会说出口的,李天宝脸上依旧带着亲切的笑容,他道:“钱局,瞧您说的,这种小事谁干谁干不是干呢。”
钱局是一个发胖了中年男人,头顶有些秃了,脸上油光发亮的,他拿出一盒烟从里面拿了一根出来,又往李天宝面前一推,说道:“这是我从北京带来的,你尝尝。”
李天宝赶紧双手拿起香烟,从里面拿出一根来,横放到鼻子上深深一闻,道:“恩~真不愧是京城来的好烟啊,今天是托了钱局的福了,不然我老李那里抽得到这种好烟啊。”
钱局只是笑笑,两个大男人就对坐着吞云吐雾了起来。
兜了几番圈子之后,李天宝笑道:“钱局,这工作重要,私底下的休闲娱乐也很重要啊,不休息好又怎么能把工作做好。”
钱局鼻子里哼哼两声,不置可否。
李天宝继续道:“钱局,我听说您是相声演员出身,是个著名的相声表演的艺术家。”
钱局摆摆手道:“我说过相声不假,艺术家可不敢当。”
李天宝连道:“您太客气了,您太谦虚了。”
“呵呵。”钱局问道:“怎么?李处长想请我听相声。”
李天宝点头道:“是啊,您是大家,想来那些曲艺团的您也听得多了,我们天津有些小剧场里面也有说相声的,您去给他们批评批评指导指导,这也是他们的造化。”
这话说出来,李天宝都佩服自己,送烟送酒那都是不算什么,送面子送满足才是最好的,领导喜欢写字画画的,你就要死皮赖脸非要求一副来,这保证路子对,领导肯定满意。像这种说相声的,你不把他往艺术家那里捧,让他好好摆摆艺术家的风范,你还能怎么办啊?
至于不去专业院团原因也很简单,专业团里面懂的人也多,而且人家独立性强,肯不肯卖面子还是两说,万一人家不乐意还撅你一下,自己马屁不得拍马腿上了啊。这种小剧场就不一样了,生死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上,而且他们都是野路子出身,有人给他们指点还不感恩戴德去啊。
钱局微微有些惊讶:“你们这里民间还有说相声的啊?”
李天宝道:“有啊,就在连城俱乐部就有说相声的,可火了。您今晚要是有空我现在就去安排了,今晚上他们就给您一人表演了。”
钱局摆摆手否决道:“相声哪有给一个人表演了,听相声就是要听那个热闹劲,你可不许乱安排啊。”
李天宝急忙点头道:“嗨,要不说您是大家呢,懂的就是多啊,只是呢,他们这种小剧场都是给那种小市民看的,俗的东西很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整改,也是幸好您来了,您到时候多掌掌眼,多批评批评。”
钱局把烟头往烟灰缸里面抿了一下,道:“我在学艺的时候,我的师父就跟我说过相声就是雅俗共赏,只雅不俗不是相声,不过你说这个剧场的相声很俗,我倒是有点兴趣了,倒是想看看有多俗。”
李天宝微笑不止,心里明白这次马屁是拍对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