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舒只想沉沉睡去,永远就这么睡下去,不要醒来。他所有的力气,都在离开叶家后消失殆尽。连回去的车,也是童振声开的。
三人回到家,白慧不顾丈夫的反对,还是跟着童舒来到他的房间。她想要阻止儿子继续下去,就算刚才五千被童舒的那一番话给说蒙了,她也并不相信最后的结果,就会按照儿子想的来。更重要的是,她已经不喜欢五千了!
“妈妈,你出去吧,我想休息。”童舒看到妈妈进来,要把她往房间外推。
“不行,妈妈必须和你谈谈。”白慧径直走到床边坐下,她拍拍床,“儿子,你过来坐下。”
童舒只好过去坐下,他拧着脑袋,不看白慧也不说话。
“你放手吧。红豆没有找回来的时候,妈妈都没劝你放弃,可现在,妈妈要劝你放手了。”
“不行。”童舒淡淡但坚决地吐出两个字。
“不是行不行的问题,是红豆不爱你!”白慧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对儿子有多残忍,但她不能不说。
童舒的脸转向妈妈,眼睛红了,目光却清冷透寒。
“妈妈知道这样说对你太残忍,可这是事实,继续纠缠下去只会让你受伤更深!妈妈很生红豆的气,她真的对你太狠心!她不配得到你的爱情,她其实根本配不上你!你对她的爱,也不过是从小到大的一种执念!”白慧索性说个痛快,她宁可看到儿子在自己面前短痛一下,也不要他像刚才在叶家那样,众目睽睽之下,被五千给碎了个稀巴烂!
“妈妈你……”
“不是吗?”已经说到这儿,白慧不打算停下来,“红豆哪儿好?你确定如果她不是有红豆的身份,而只是一个叫五千的姑娘,你还会爱上她吗?你不会,事实上在她还是五千的时候,你是那么讨厌她!现在的她,也是沉默无趣,从头到脚看起来苍白单薄,没有朝气。是,她是长得美,但美女什么时候对你有过吸引力?儿子,十六年的时间,早就已经改变了她,她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红豆,她是一个叫五千的乡下姑娘!一个在尼姑庵长大、人格有缺陷的孩子,你真的看不出来吗?就像她妈妈说的,她因为曾经长期受到伤害,以至于对那种伤害有着不正常的依赖了!儿子,你让步吧,妈妈不希望你继续这样执着下去。因为你的执着,红豆也会觉得不幸的。爷爷说得对,她都跟那个落梅岭长到一起去了,再把她掰断,她还能活吗?”
“不是那样的妈妈,在她还是五千的时候,我就爱上了她。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没有骗你!我表现得讨厌她,只是抗拒潜意识里对她的喜欢,这是真的。你要是知道我当时对她做了什么,你会吓着的,因为她,我一度以为自己又犯病了,还向青瞳求助过!拜托了妈妈,别说我对红豆的只是执念,不是的!我是真的爱她!她不说话只是站在那儿,她微笑的样子,她认真做事的样子,她什么都不懂傻乎乎的样子,她像氧气一样的善良和清新……”童舒一口气数出红豆种种虚无缥缈的好,“妈妈,放开她?对我来说,就是失去氧气,那样也可以吗?”
看着儿子无助的眼神,白慧更无助了。
“那要怎么办?真让她妈妈把她关在家里,直到你们结婚那一天?真能如你所愿结婚吗?结了婚,你们就能幸福吗?妈妈真的没有什么信心啊。想想刚才,红豆是什么态度?她跟你一样,也是打定主意就不回头的孩子啊!你们之间,这是个死结啊!根本解不开。”
“那我只好带她一起去死了。”童舒凄然一笑。
白慧愤然起身:“那就这样吧,爸爸妈妈和奶奶,会给你们陪葬的。”
“妈妈你……”
“你觉得妈妈做不到,只是吓你?儿子,这十六年的折磨,妈妈也受够了,你休息吧。”白慧头也不回地离开儿子的房间,她怕再呆下去,自己真的会当场崩溃。
叶存厚夫妇也无法入睡。
“老婆,你放弃吧,只当咱们这个女儿当初就没回来。”
“我不放弃,红豆要重回落梅岭,让她踩着我的尸体过去吧!她太让人寒心了!”施霞已经走不出来了。
“这是她的错吗?她一点都没说错,爱上一个一直在她身边关心她保护她的人,是她的错吗?我们,还有童舒的确因为她饱受痛苦,可那是她的错吗?她遭受的痛苦比我们大得多!就让孩子按她自己的想法生活吧。”
“正是因为她遭受的痛苦太多,我才要让她远离那些带给她痛苦的人和事啊!我才要给她应该得到的幸福啊!落梅岭?罗双成?”施霞冷笑了一声,“他们也配!”
“说话得凭良心,双成这孩子还是不错的,他要不是一直对红豆真心好,红豆能那么依恋他?”
“那又如何?你不必在这儿装圣人!生在落梅岭,就是他的原罪!不是因为拐卖,不是因为伤害,他能认识我们红豆?他喜欢红豆很正常啊,这么善良美丽的我们女儿,能不喜欢吗?只有童舒对我们红豆,才叫真爱!”
“所以呢?只有你们的想法重要?只有你们的感受重要?就算你不去理会双成,红豆的想法呢?红豆的感受呢?都可以不在乎吗?”叶存厚有些生气了,“老婆,童舒已经这样疯狂了,你就放理智一点吧,我怕这样下去,最终受到伤害的是童舒啊!到那时,我们要怎么面对振声一家!”
“我会让他们结婚的。宁可伤害红豆,也不能伤害童舒!”
叶存厚看着妻子的脸,满脸无可奈何与不可思议:“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小麦看着五千睡下,才回到自己房间。
“她睡了?”青瞳小心地扶老婆躺下,“你很累吧?”
“我还好。小姑子太可怜了!当然,童舒也可怜。”小麦靠在青瞳怀中。
“别想这些了,唉,咱们的孩子这是受的什么胎教啊!”青瞳轻抚小麦的大肚子。
“你劝童舒放手吧,红豆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再坚持真的没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