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声音阴阳怪气地答:&ldo;大家都这么吃,旁人都能入口,她就吃不得了?&rdo;薇薇怒道:&ldo;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将军本就病着……&rdo;她话没说完,左苍狼轻声说:&ldo;薇薇,进来。&rdo;那个声音也不怕她听见,继续说:&ldo;既然将军如此娇贵,这些东西奴才就端回去了。&rdo;薇薇恨得咬牙切齿,却没有办法,直接从他手中抢过托盘,端进了内殿。眼里含着泪,但怕她看见伤心,没哭,只是说:&ldo;狗东西就知道欺负人!&rdo;左苍狼起身,暖炉已经熄灭了。她走到书柜旁边,拿了一卷竹简,也没看是什么兵法,直接用火折子点燃,扔进炉中。薇薇吃了一惊:&ldo;将军,这书……这可是古书啊!&rdo;左苍狼将那些写满兵法的竹简一根一根投入炉中,说:&ldo;过来,热一热粥。&rdo;薇薇飞快地去抢那些竹简,眼泪瞬间淌出来:&ldo;将军!您这是干什么呀?&rdo;左苍狼说:&ldo;别哭。&rdo;薇薇泪如雨下:&ldo;您别这样,求您别这样!我入宫那一年,您刚刚攻下马邑城。那时候我知道我要被分来南清宫侍候,您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想只要我能看您一眼,死我也愿意!您别这样……&rdo;她抢出那些被烧得半焦的竹简,整个人哭倒在左苍狼怀里。左苍狼没有动,这些深奥精妙的兵法战策,到底有什么用?她拍拍左薇薇的肩,轻声说:&ldo;我没有怎样。&rdo;薇薇抬起头,抽泣着去看她的脸。她目光阴冷幽暗:&ldo;我只是要让一些人为之闻风丧胆、惊恐万状,只因我刀锋所向。&rdo;☆、代价眼见着便进到十二月,这些天,左苍狼一直没有轻举妄动。封平纵然有心拿捏她,然而南清宫他自己也是无权进入的。一时之间,双方未再发生冲突。天冷,她直接让可晴和薇薇与她同住内殿,三个人三床棉被,挤在一起,总算是暖和一些。这一天,居然是个晴天。眼见春节将至,宫里张灯结彩,无花无叶的枝头戴上精致的绢花,一派喜气洋洋。左苍狼站在窗前,冬日的阳光从阴霾中探出头来,她伸出手,有一丝跳跃着落在她的手掌心上。可晴和薇薇拿了抹布和扫帚,左苍狼问:&ldo;你们干什么?&rdo;薇薇说:&ldo;春节将至了,我们把宫室打扫一下,将军也好过年呀。&rdo;左苍狼说:&ldo;是应该&lso;打扫&rso;一下。&rdo;两个人正要动手,她说:&ldo;把落叶全部堆积到院中吧。&rdo;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谁也不明白她的意思。左苍狼于是亲自动手,院中满是落叶枯枝,萧条无比。她抓了几只蜘蛛,放到宫室里,于是宫室之中开始结满蛛网。再将泥土撒入宫闱,用扫帚一扫,桌椅便覆满薄尘。可晴不解,问:&ldo;将军这是干什么?&rdo;左苍狼说:&ldo;伸出手来。&rdo;两个人伸出手,因着大冬天,殿中太冷,两个人手上都生了冻疮。左苍狼看了一阵,命二人将外面盛开的瓜叶菊采了一些,捣碎成汁,涂在伤口上。紫色的花汁涂在生了冻疮的手上,看上去十分可怖。两个人互相看了看,也不多说,反正照她的吩咐去做便是了。及至下午,外面突然有人进来,高声传报道:&ldo;左将军,陛下正往南清宫来了,请左将军准备接驾吧。&rdo;声音有些尖利,可见是内侍。薇薇激动得,连扫帚都丢了,飞快地跑进来禀道:&ldo;将军!将军!陛下过来了!您快换一身衣裳准备接驾吧。&rdo;左苍狼说:&ldo;接什么驾,把被子撤下两床。&rdo;薇薇答应一声,忙去抱被子,左苍狼又说:&ldo;留最薄的一床。&rdo;没过多久,外面脚步声响,慕容炎和袁戏、王楠等踏入南清宫。他近一个月不曾过来,如今春节临近,军中各将领大多都要回朝述职。这样的场合,左苍狼不出现是不成的。而且将军们好不容易回一趟晋阳,岂会不来拜见左苍狼?南清宫当然会有人过来看看。如今殿门打开,不仅是他们,就连王允昭也吃了一惊。但见院中落叶萧萧、灰尘覆盖,石阶上长满了青苔,似乎无人居住一般。这……不过才一个月,南清宫竟然变得如此荒凉。袁戏等人俱都大吃一惊‐‐自西靖回来之后,左苍狼就住在这里?慕容炎回过头,看了王允昭一眼,问:&ldo;宫中缺人扫洒吗?&rdo;王允昭一声也不敢吭,这不可能啊,这里再如何也留了两个宫人照顾,左苍狼又一向事少,宫院怎会荒凉到如此地步?再一进入内殿,只见窗棂上全是灰尘,蛛网密结。这一下子,袁戏等人面色俱都难看起来,再顾不得慕容炎在场,许琅问:&ldo;王总管,我们将军真的住在这里?&rdo;内殿之中,左苍狼躺在床上,不时咳嗽。外面呵气成霜,而此时榻上,她只盖了一床薄被。两个宫女跪地接驾。慕容炎沉声说:&ldo;你们倒是会侍候人。&rdo;王允昭赶紧说:&ldo;你们两个在宫里,从不打扫宫室吗?&rdo;薇薇和可晴互相看了一眼,可晴先叩头道:&ldo;回禀陛下,这些日子将军身体不好,每每于恶梦之中惊醒,内室是向来不能离人的。我们……我们实在是无法顾及……有几次也想请外面的公公们相助,但是就连将军病重禁军也不让我们叫太医,更不要提这点小事了。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求陛下饶命!&rdo;军中诸将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可晴双手撑着地磕头,手上涂了紫色花汁的冻伤便露出来。慕容炎站在她面前,轻声说:&ldo;抬起头来。&rdo;可晴一怔,缓缓抬头,慕容炎蹲下来,轻轻抬起她的手,但见双手肿胀发紫,触目惊心。他转过头看了一眼王允昭,说:&ldo;太医院的人当得一手好差事。&rdo;王允昭不敢说话,袁戏再顾不得男女之别,快步走到榻边,倒也不敢去碰左苍狼,只是连声道:&ldo;将军?将军?&rdo;左苍狼捂着唇,只是咳嗽,好半天才缓过来,说:&ldo;是袁戏回来了吗?&rdo;袁戏眼泪都要下来,床上那被子非常薄,这样的天,岂能御寒?身后王楠、许琅等人皆一脸悲愤,王楠转身跪在慕容炎面前,说:&ldo;陛下,将军究竟所犯何罪,竟被幽囚于此?小泉山一战,我们将军大胜,为了保住四万弟兄,被敌国所俘。回朝之后,我们信任陛下乃有道明君,绝不至于苛待将领,一直未曾过问。但是……但是陛下如此对待将军,王楠不服!!&rdo;慕容炎面色铁青,这种时刻,这样的宫闱,简直像是一记耳光,响亮地扇在他脸上。榻上,左苍狼坐起来,说:&ldo;王楠!&rdo;袁戏等人这时候也顾不得君前之仪了,纷纷围到榻边。左苍狼长发披散,面色憔悴,唇色更是因着寒冷而格外苍白。她说:&ldo;你们回来了?&rdo;袁戏上前,见她身上衣单,那样伟岸的汉子,也红了眼眶,说:&ldo;将军!我等在外,不知您在宫中竟受如此苦楚。&rdo;左苍狼说:&ldo;怎么过来也不说一声,好不容易见一次,不要让我如此待客吧?&rdo;袁戏回过头,跪在慕容炎面前问:&ldo;陛下,不知我们将军所犯何罪,还请陛下明示。当初小泉山一役,末将亦是在场,倘若陛下有何责问之处,末将也许能略知一二。若真有罪责,也绝非将军一人之罪。&rdo;慕容炎看了左苍狼一眼,缓缓说:&ldo;将军不但无罪,反而有功。孤近来杂事繁忙,一直未得抽身前来南清宫,不知宫中竟有如此胆大包天之人,竟然在孤的眼皮子底下,苛待将军至此。&rdo;说罢,又看向王允昭,沉声说:&ldo;此事务必追查到底,绝不枉纵一人!&rdo;王允昭赶紧躬身道:&ldo;是!&rdo;他话音刚落,袁戏便说:&ldo;陛下,既然宫中有人不容,将军恐怕暂时也不宜再久居深宫。就请陛下恩准,将军回温府调养吧。&rdo;他如此说,王楠、许琅、袁恶等人当然尽皆跪地请求。慕容炎缓缓道:&ldo;牵涉此案之人,还须将军配合指认,将军先勿离宫。&rdo;他如此说,诸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慕容炎面色不佳,又看了王允昭一眼,说:&ldo;孤下午便要知道,南清宫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do;王允昭忙跪地道:&ldo;都是奴才的过失!奴才这就严查!&rdo;慕容炎不再多说,转身离开。左苍狼披了衣服坐起来,袁戏等人送了御驾,俱都转回头来,七尺汉子握着她的手,只觉心酸凄凉。左苍狼挨个看过去,问:&ldo;宿邺城一役,我们损失了多少兄弟?&rdo;王楠说:&ldo;将军,宿邺城我军撤退之时,尽管是早有准备,也有五千余人丧身城中。我等也曾指认狄连忠,但是达奚先生让我们不要开口。&rdo;袁戏说:&ldo;狄连忠这个狗东西,将军被俘之后,他就收了我们的兵权。达奚琴还阻止我们营救将军,也不许我们对陛下提及他通敌之事!这口恶气,实在是憋得人心里难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