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堪萨斯——
2:00AM
兰德在黑暗中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像是一条离开水的鱼,弓起背部,不受控制地从床上弹跳了起来,过于急促的呼吸让他不得不微微向后仰着头以让空气进入他的肺部,从他的喉咙深处发出了一串挤压一般的声音,他甚至都没有完全清醒,他的双手神经质地拽紧了床单同时身体颤抖。
淡黄色的路灯的光芒从窗□□进来打在天花板上。偶尔有汽车经过,掠过一道移动的光晕。
兰德睁着眼睛,视线颤动着在黑暗中逡巡。
房间里如此安静,时钟在走动的时候发出了微弱的嘀嗒声。
他慢慢意识到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那是一个模糊的梦,里头的场景只不过是一个孩子在捉迷藏——当然,那个孩子实际上,就是兰德自己。在梦中回到了十多年前的他像是被攻击的刺猬将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地蜷缩成了一团。
他躲在一件狭小的衣柜里,空气里弥漫着香草熏衣袋过于甜腻和浓稠的味道,而他在剧烈地喘息,喉咙因为过于紧绷而又痛又痒。
温度很高,他热得快疯了。而在他被汗水打湿的视线里,衣柜的门开了一条极小的缝隙,明亮到近乎刺眼的光芒从那道缝隙射进来。
没有一个噩梦应该有的可怕场景:怪兽,妖魔或者鬼魅。
只有黑暗的衣橱还有缝隙。
当一个影子遮住了缝隙中的光线——
兰德就那样醒了过来。他摸了摸自己的睡衣,发现它已经彻底地被汗湿了,而直到他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的现在,他的心跳依然很快,像是锤子一样撞击着他的胸腔,带来了隐隐约约的闷痛。
但是,回到现实的意识却并没有让兰德更轻松一点,他感到焦躁和不安,那无法解释的情绪就像是一根掉在床铺上再也找不到的缝纫针一样困扰着他,让他在醒来之后再也无法入眠。
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伸手摸向床头柜,而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温暖的夜风吹拂着窗帘……卧室的窗户被打开了,而他非常确定,在入睡前他确实关紧了它。
兰德的肌肉在那一瞬间绷紧了。他披上了衣服,警觉地靠近了窗口。
窗子只开了一条细细的缝隙,插销是完好的。兰德仔细地观察着自己的窗子,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就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是否是自己记错了……
如果说有什么东西是反常的话——只有那些留在玻璃内侧的粘液。
兰德伸出手指摸了摸那一小块粘液,它们还是湿润的,同时带有一种兰德已经逐渐开始习惯的气味。
那是一种淡淡的水腥味。
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兰德的肩膀在那一瞬间放松了下来,他捂住了自己的额头,然后关紧了窗子。
哦,该死的……
他在心中无声地嘀咕着,转身打开了卧室所有的灯。
明亮的灯光照射着深夜的卧室,普通的床铺,普通的摆设,一切看上去都如此正常。然而兰德却皱紧了眉头,之前尚未察觉,但是只要注意的话就可以闻到那种只可能属于某只生物的味道。
他先看了床底,然后检查了柜子的缝隙,最后,兰德怀抱着悲叹,掀开了自己的被子。
一只滑溜溜的蓝影在这之前一直一动不动地伪装着自己,但是当遮蔽物被掀开的瞬间,它敏捷地晃动着自己的身体,企图从钻入被子的深处。
而兰德本能地拽住了它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