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一月初八。明日正是朝朝生辰。
五岁生辰。
而一岁半之后他就再没见过她了。
五岁的孩子还会记得一岁半之前的事么?她有没有问过爹爹在哪里,娘亲又是如何答她的?
顾星朗动不了,移不开眼,心中千般翻覆,竟忘了该酸楚该嫉妒。
他的女儿眼里没他,急吼吼只想知道另一个男人有否受伤,可受伤的分明是他。
“朝朝乖,舅舅没事。不是跟着姨母回去睡觉了?为何跑来这里?这都多晚了,要长不高的——”
那是常年照顾孩子才会有的措辞语气。
顾星朗默默看着听着。
“我担心舅舅。更担心娘亲。”朝朝撇着嘴,“定要找你们回去才能睡。姨父带我来的。”
她小手一指,慕容峋正立在值守军士的外围。
“娘亲呢?”又转回来问。
阮仲苦涩一笑,不可能告诉她娘亲就在里面——只会让所有人下不来台,更让阮雪音难堪。“她。。。”
“是你掳走了我娘亲?”朝朝这才反应场间还有一人,方才分明与舅舅不好,似乎在打架。
这之前能让顾星朗不知所措的只有阮雪音。
此刻又添一个。“是,哦,不是,我是说,”竟然舌头打结。
“就是你。不然舅舅不会来找你。”朝朝瞪着星眸望对面那双星眸。
虽是指责,还有些凶,但真是太可爱了。顾星朗忍不住笑起来,“你说是就是吧。”
不知是盯久了觉得这人眼熟,还是因他的笑容,朝朝有些呆住,好半晌道:“那你,总要还我吧,那是我的娘亲,小孩子不能没有娘亲的。”
这不像兴师问罪,更像撒娇,阮仲是深知朝朝性子的——她鲜少对人这般,“客气”。
小孩子也不能没有爹爹吧。顾星朗心答。“我找她有事,事还没办完。明日你来么?就能见到她了。”
朝朝眨眨眼,“这会儿不能么?”
顾星朗轻轻摇头。
朝朝居然没有再追,反而注意到了他脸上的伤,盯着又一阵看,转头问阮仲:“舅舅你为何打他?”
阮仲脸色骤沉,“他该打。”
朝朝面露狐疑,也是小孩子的狐疑,更似发懵。“那,我们回去吧?”便去牵阮仲的手,又向顾星朗:
“说好了,明日我来接娘亲。”
怎么这么可爱,十足小大人。顾星朗心中温软酸涩,柔声回:“说好了。明日见。”
朝朝双手紧攥住阮仲的手拉他起来,阮仲狠狠再盯顾星朗一眼,一大一小踏雪而去。
没走几步,小的那个突然停住,转身哒哒哒又跑回来。
顾星朗还坐在地上,所以高矮正宜,朝朝凑去他耳畔,还用小手挡着生怕人听见似的:
“你要用热热的手绢敷脸,就是热水里泡一泡,拧干,放在肿起来的地方,多敷几次,很快会好。我娘亲教我的,管用。”
顾星朗始料未及,傻在当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