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应了一声:“是。”
即使方尚宫不多吩咐这一句,青荷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谢美人。那就不叫忠心了,那肯定是缺心眼。女人坐月子这段时候多要紧啊,不能操心不能劳累,更不要说这种事情了。那天产婆被拖出去的时候主子都不知道,昏昏沉沉的。事后青荷还担心她要是问起来产婆怎么无故不见了该怎么回答,幸好主子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这事儿,也没有发问。
到第二天差不多宫里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淑妃病了,连玉瑶公主暂时挪了出来。
太医院的人进了延宁宫,延宁宫里还飘出了煎药的气味。
不少人都在暗中猜疑淑妃这病的真假。
明明前几天赏花时淑妃还好好的,谈笑自若,还有力气抱着玉瑶公主玩了大半天,一点生病的迹象也没有。再说她生病的时机如此之巧,难免令人生疑。
难不成是因为谢美人生了儿子,她抹不开面子不想自降身价向永安宫示好才装病?不对,装病哪用得着这么大阵仗?连玉瑶公主都挪出去?谁不知道淑妃这么些年只有玉瑶公主这么一个骨肉,从她出生哪里舍得让她离开身边?装病也不用这么下血本吧?
那要不是装病,淑妃这个人一向要强,得病的多重才会这样示弱于人,连女儿都顾不过来了?
也有人想的更深一层。
不管淑妃是不是真病,玉瑶公主被挪出来,只能说明一件事,淑妃现在做不得主了。不然的话,但凡她没有病的神智昏沉,都不会让女儿离开身边。
联想到淑妃病的时机如此之巧,谢美人这边产子她那边就生病,这其中的关联让人不敢再深想了。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皇上说她生病,那她就是生病,没第二种可能了。
于是人人都自动的闭耳塞听,对延宁宫的事一字不问,一字不提。私底下会如何猜测议论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与永安宫的门庭若市不同,曾经喧扰繁华的延宁宫现在空寂冷清,安静的象口冰窖一样。
林佩清坐在屋里,背紧紧贴着墙,她从来没有感觉到时辰这么难捱,每一刻都象是煎熬。
她进宫是为了博富贵,可是谁成想还没有摸着富贵的边儿,却被牵连禁足。送来的饭菜她不敢吃,生怕有人会在里面下毒要她的命。但不吃东西她又饿的很,只好吃几块干饼充饥。一直伺候她的宫女不见了踪影,两个面生的太监守在门口,她连一步都出不去。
她心里又恨又怕。她恨的是堂姐林淑妃,自己没享着她的福,可却要被她做的孽牵累。当时她把自己留在宫里林佩清心里就有些疑惑,现在想来她那时就不安好心。就算没有今日之祸,多半有什么黑锅也会让她来顶,有好事绝不会轮到她的头上。
怕的是这宫里的森冷无情。她以前多向往宫中的生活,她自认哪点儿都不比堂姐差,她不过占了先手,可自己比她更年轻更貌美,论家世两人一模一样,她肯定能取代堂姐成为皇上的新宠。
可现在她后悔了,她光看见入宫的风光无限,却没看到这风光背后的重重险阻。
从天亮等到天黑,她不敢点灯,坐在黑暗中却更害怕。
林佩青曲着腿缩成一团坐着,在这里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就象被埋进了坟墓里一样。
宫里的夜晚比白天更难熬,更可怕。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林佩青忽然想到,堂姐这么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这么漫长的白天,这么孤寂的长夜,只有一个人,连个可以说话的伴都没有。
她忽然翻身坐起,扒着窗缝用一只眼朝外看。
几名太监排成两列进了延宁宫,径直向淑妃起居的寝殿而去。那一点灯笼的亮光在夜里看来昏惨惨的,简直是鬼火一样。
林佩清吓的整个人都哆嗦起来,想要收回目光,却又想看清楚那些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他们会不会带了白绫、毒酒那种东西来,直接将淑妃赐死?
林佩清打个寒战,不,不会的。堂姐可是淑妃啊,还生了一位公主,伯父还是吏部尚书,皇上怎么能这样轻描淡写就命人来赐死淑妃?再说堂姐是淑妃还保不住性命,更何况她?
那几个太监进了淑妃寝殿之后,过了约摸一顿饭功夫才出来,带走了一个人。
林佩清起先以为那是淑妃,夜里看不清楚。但他们从窗前经过的时候她看见了,那不是淑妃,只是淑妃身边伺候了她很多年的尚宫。她的头软软的垂着,腿拖在地上,被人架着出去。
看着那些人离开人,宫门重新关闭,林佩清长长的松了口气。
今晚应该可以平安度过了。
她在宫里的事宫外知道不知道?她连个能送信的人都找不着,要是能传递消息出去,说不定家里能想办法把她救出去。她什么都没做过,她也还不是皇上的女人,她和淑妃不一样,她是可以离开后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