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那些擅长背地里捅刀子的人,犹如豺狼一般,你盯着他时他还会忌惮几分,你转过头却是真的危险了。何况树倒猢狲散,如今他降职到此,天高皇帝远,若有人想要除掉他已再无顾忌。
自古以来,参与政治斗争的人都懂一个道理,要么不整,要整就把人整死,绝对不能给对方留下东山再起的机会。
而这乔先生表面上选择了避世,但求眼不见为净,可他却又一心为国家培养和他一样的人才,终究还是放不下功名心,或者说还天真地相信皇上只是受了蒙蔽,却不知奸臣存在的重要前提是昏君。
韩奇先回过神儿来:“辰儿,你这些都是在什么书上看的,莫要乱说。”
岑少泽轻叹:“在下觉得辰儿所言极是。”
乔先生轻捋胡须:“有时候我们看事情还不如一个孩子。”
夏辰干笑道:“让各位师长、长辈见笑了。辰儿最近读了些经史,胡乱说的。”
忽然,房中光线一暗,岑少泽瞥了眼门窗,起身道:“今日我还要赶回青州城,先告辞了。”然后他看向夏辰,眼中带着深味道:“辰儿,不期相逢,甚感知音,他日定要以茶代酒与你秉烛畅谈一番。”他发现这孩子年纪虽小,又一派天真,但许多想法却与自己不谋而合。
此话一出,韩义和韩奇都愣了,乔先生却是面带微笑地看着岑少泽,心道,虽然已是名满天下的探花,到底还是个孩子,凡事仍旧率性而为。
夏辰笑了下:“辰儿真是受宠若惊。”心想他能对一个野孩子说出这样的话,倒是个真性情的人呢。
岑少泽眨了下眼睛:“辰儿过谦了。”这些年在父兄和老师的严教下,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敢想那些离经叛道之事了,或许这孩子能唤醒自己日渐迷茫的心。
韩义也起身道:“我们也要往回走了。”
离开文兴书院,韩义、李老丈和夏辰找了一家包子铺吃了点东西,取了马车便往回走。
日头已偏西,路上映着斑驳的树影,乍看似零乱,实际上却是极有韵律地晃动着。
夏辰盘着腿儿坐在车上,看着树叶上折射的点点金光出神。若是有人看到她现在的表情,绝对不会相信她只是个八岁的孩子。
回想着今天的讹诈事件,夏辰心中一点得意之情没有,反而勾起了她心底深深的痛。
上辈子自己是孤儿,尽管通过不懈努力,不再让人看不起,也不再有人敢面当说她是个没人要的,可是有道鸿沟却始终跨不过去。面对严世明,她总觉得自己矮了一块。而在他心目中,他永远是自己的恩人。
认识他之前是无靠无依,认识他后无药可医。夏辰不由感叹:“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如今时空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却抹不掉心底的痛。
许多人会以为只要有爱,什么都不是问题,她也曾这样想过,可她慢慢发现,这种想法实在天真。身份、地位、门第、钱财,在什么时代都很重要。
拥有的人或许可以说,这些不过是浮名,不过是身外物,这绝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没有的人都懂,无钱寸步难行,无势常遇欺凌。
古代更甚,尤其是门第,那是横亘在人与人之间一道难以跨越的界限,特别是在婚姻上,古往今来多少痴儿怨女被挡在门第之外,自己虽没到寻死觅活的程度,到底也算是受害者之一。
她再骄傲,再优秀,却连向严世明问一句的勇气也没有,因为她心里明白,根本不必问,这份感情注定无果。一开始他们就没站在同一起跑结上,尽管后来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却仍不是同一世界的人,朋友圈、人生观、物质观都不一样,心境更是不同,就算在一起也不会长久。
多少个日夜,她的内心都在苦苦挣扎,怎样的煎熬,怎样的无奈,怎样的绝望啊!就好像水里的鱼,爱上了空中的鸟。
可恨的是这辈子一出生头上便压着一座大山,军籍!而一个小无赖仗着有几个臭钱,就敢污蔑韩义那样的老实人,更骂自己为小贼。如果自己穿金戴玉,奴仆成群,或是高官名爵,那无赖只有跪地膜拜的份儿。
她越想越气,如此看来,自己若想随心所欲地生活,更摆脱掉重蹈覆辙的命运,就得先做到有钱有势。
夏辰仔细一想,钱和势中最重要的应该是钱,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千里为官只为钱,没钱,什么都是白扯!
可自己要怎么才能赚到钱,赚大钱呢?她本是学考古的,如今已身在古代,怕是没啥用武之地了!种地没有田,做生意没有本啊!
韩义一直在和李老丈聊天,听人一直夸自己的外孙聪慧伶俐又懂事,心中简直乐开了花。马鞭一扬大声道:“辰儿,明日我还得替老李家的六陈铺取趟货,后天送你上私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