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湘七转八转靠着导航仪才找到了跟冯程程约好巷口。这里距离国子监很近,附近雍和宫香火旺盛时候,车子格外多。她小心行驶,待看到小冯站树下翘首以待身影时候,她几乎已经出了一身透汗。
小冯看到她,活泼泼跑着过来指挥着她见缝插针停好车,拉开车门便问她:“路上顺利吗?”懒
屹湘以手抹额。额上汗珠足以说明状况。她只问:“怎么走?”
她等会儿得按钟赶回家去——今天父亲例行身体检查,她知道后特意日程上做了记录。母亲和潇潇也不肯对她说太细,她想知道什么,还不如极早回家自己去观察来得些——她看看时间,还算是宽裕。跟着小冯从前方巷口拐进去,看见密密柳条儿已经喜欢。只是巷子里车停未免太满了些。走到近前,是修葺崭大门。屹湘看着那漆通红大门,门边石狮子是簇带着石头近被打磨过犀利光泽,她没急着往里走,摸了摸灰砖墙,叹了口气。
小冯机敏,问道:“怎么?”
她笑笑,问:“屋主是哪里人?”
小冯想了想,说:“不知道呢,只听说是做餐饮生意起家,大概是南方人。”
屹湘想,真可惜了原来那些旧砖头了……仿佛记得谁说过,前些年刚回北京时候,有一天站街上,猛然间发现京城不是他印象里那个样子了,那心情简直悲从中来。那时候听了这说法就只是开玩笑,说你们这些学建筑人到底不一样,对待古建筑总跟旧情人似,恨不得她一辈子都是那种风情万种、仪态婀娜、再也不会变异,一时走了样子,心里便万般不是滋味……但此刻她有点儿能够理解这种心情了。虫
也是太了。商业也足够商业了。不是不保护,只是保护不太得法。
她站院中紫藤架下。刚刚冒出芽儿来藤,盘根错节,木架子下极干净,什么摆设都没有。她眼瞅着这些,有些发愣。
二房东等那里,跟小冯聊了两句,招呼屹湘去看看房间——不是说好东厢房,而是两间倒座儿——屹湘听着小冯很不乐意跟二房东说那您电话里就该跟我说清楚啊倒座儿怎么可以……屹湘喊住小冯,说倒座儿有倒座儿好处,我们过去看看再说。
小冯到底年轻几岁,这时候显出小孩子脾气来了。
屹湘微笑。
“住舒服,哪儿倒是无所谓。”屹湘说着先跟着二房东进了屋子。收拾还算洁净,只是一股子装修味道,多少也有些潮湿。她沉吟片刻,客气问了问价格,随后说要考虑,就要离开。出门时候正遇到一对外国夫妇,兴致勃勃看着这院中设施,屹湘见二房东加兴致勃勃操着一口漂亮英文跟他们聊起来,笑着跟小冯说:“我看我还是去看那高层公寓吧——不接地气儿就不接地气儿。”
“我以为你一定喜欢这里。先带你这儿来了。谁知道会有这样变动。”小冯沮丧。
屹湘笑。这意外并不令她不愉。跟人有关事情,总是变数多。她正笑着,电话响,一看号码,她接起来便叫“妈妈”,车匙按了一下,示意小冯先上车,“我再看一处房子,马上就可以……什么?”
她站住了。
小冯人还没上车,就只见郗屹湘脸色微微一变,她停住脚步,听着屹湘说“我马上回来……妈妈我这就来您怎么能这个时候还不让我过去呢”接着便挂断了电话,小冯就问:“出什么事了?”
屹湘忙稳住心神,说:“我父亲被送进医院了。小冯,我得赶过去……真不好意思。”
小冯过来,从她手里拿了车匙,“告诉我哪家医院,我开车送你去。”
屹湘想说不用,小冯不由分说已经坐进了驾驶位,她只好坐进车子里,说了地址。
小冯一路上都不出声。
屹湘心里发慌。倒分外感激小冯很懂得什么时候保持安静。往医院去路并不算长,路上也算顺畅,可她额上不停落汗,于是也不停擦汗。
小冯把车子停停车场之后,才知道自己这是来了什么地儿。她觉得自己好什么都不要问。车匙还给郗屹湘,她说自己出门右转走两步打车就会便好了,要屹湘不必担心。还笑着说差旅费公司会报销啦……屹湘记挂父亲,多谢小冯体贴,嘱咐她路上小心,匆匆忙忙就往病房那边去。
脚步匆匆,小院落大门口被警卫拦住。屹湘已经看到了高秘书,她还没过来,屹湘先报了名字过去。被告知仍需等待核查,直到高秘书过来,陪她等着核查完毕。
屹湘心里说不出恼火,又不方便对着高秘书发,只一声不吭走了前头。
倒是高秘书轻声跟她解释:“今儿不光是咱们家首长这院里呢。”
简简单单一句话,交代了缘由。
屹湘咽了一口唾沫。
一路上密密警戒,没来由让她心里添了一层堵。
“我父亲怎样?”她问。已经上了二楼,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些。母亲电话里说什么也不让她来,她只道是母亲怕她特别抗拒这个地方……可她怎能不来?
高秘书轻声说:“稳定了。只是前两日特别忙,没有休息好,血压有些高,卫生间差点儿跌了。医生赶忙给送过来了,说还是这儿观察一下比较放心。”
屹湘心里明白。24小时有医生跟着,谁不放心?除非状况已经开始恶化。她略站了站——这种脸色进去,父亲没事也该给她搅和心情不好了。
高秘书体谅站一旁等她。
屹湘看着窗外,宁静小院落,一条小径穿过枫树林通往另一所小楼。从这儿隐隐约约能看到小楼前人影晃动,她忽然浑身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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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
抱歉晚了。谢谢阅读。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