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友诗歪歪斜斜地坐在一株修竹的顶端,打着哈欠,一脸懒散。那细细的竹枝在他身下摇晃,竹叶微微摆动。偶有几片掉落到树下的陈容身旁。却没有一片能擦到他的身。
“行了,你这人真是无聊得很,有意找我就有意找我。有什么不能承认的?”邬友诗忽然微倾身,居高临下与陈容对视,“小篱笆最后来见的人确实是我,她也曾说过两年便回。不过白荒那个地方么……容师弟,你知道的。”
陈容微微皱眉道:“邬师兄。陈某从不说谎。”
他确实是从不说谎,只不过很习惯说话留三分而已。这是陈容的含蓄,而邬友诗显然并不这样认为。
“你说不说谎关我什么事?”邬友诗邪邪一笑,“容师弟。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没有。”陈容摇摇头,身形微闪便又如流水般退出了这片竹林,然后架着飞剑飞出了昭阳峰。
邬友诗歪坐在竹枝上稍稍调了个姿势。扯过一片竹叶含在嘴里,摇头自语道:“奇怪的人!唉。自从老头子出关突破子虚期以后,我真是越来越无聊了。倒是紫和那个老家伙闭了快四年的关还没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死在密室里头了?嘿嘿!”
他的中指轻轻敲着身后竹节,一双狭长的眸子里透着莫测的光芒。
“明光那老头这下子只怕是要彻底压住紫和,他可得意了,倒是明瑛那小丫头有点意思。明瑛,明瑛,你为何姓明?”邬友诗的脑袋往后一仰,睡意再次袭上他的脸庞。
当年叶青篱走后不久,先是陈容来来找过他,后又有明瑛也来找他,问的全是叶青篱的下落。这一个一个全都神通广大,居然会知道叶青篱去白荒之前来见过他。
邬友诗有点不大爽快,他不喜欢自己做事情的目的被别人看穿。看来是上次事件,他对叶家的照顾太明显,以至于人人都望见了他跟叶青篱的交情。
“哼!哼!”入睡之前,邬友诗唇角微微上扬。
陈容从昭阳峰飞出,身后自他当年从五行台出来后,便一直跟着他的一个暗卫飞上前来,轻拍他的肩膀,笑着调侃道:“看不出啊,我们陈家嫡系的二公子还挺长情的。”
这个人名为暗卫,实际上跟他是堂兄弟,平常真正隐藏身形的时候倒是很少。
陈容淡笑道:“我不说谎,我对叶师妹并无非分之思。”
“闷瓜葫芦!”这个暗卫很无趣地轻啐了声,身形又渐渐隐入了虚空中。
陈容虽然看不到他,依然交谈无碍:“两千年前遗漏的那些卷宗都翻过了么?还是没有找出那地图的秘密?”
“记载很少,就连家族密库里面都没传什么东西下来。容弟,你找那些东西做什么?解开地图的方法叶家不是早说了吗?”
“我不信只有那一种方法。”陈容的脸色早不似当年那般病弱苍白,不过短短三年,他容颜未变,却已恢复功力,重新筑基,“那种方法耗时太久了,况且,何必联姻去牺牲两个人的幸福?”
暗卫嗤笑:“只有容弟最是悲天悯人,你的思维惯来就不是我们所能理解的。”
陈容依旧淡淡笑着,不再接话。
等他们飞回观澜峰时,太阳已经彻底落下了山。
昆仑山脉本是地势极高,又偏于神州西北,气候该是干冷才对。但昆仑派的护山阵法太过厉害,硬生生扭转了自然,使得昆仑境内大部分地方都能四季分明,犹如平原。
但那例外之处,乾坤两仪太清大阵也无法扭转之处并非没有,例如陈家的风雷崖、齐家的落星雪原、剑修一脉的太虚剑冢等等,以及曾经由体修掌管的白荒,气候从来就没有正常过。
陈容在观澜峰的山脚下收回飞剑,便自捡着小路缓步上山。
观澜峰上最不缺的就是山溪瀑布和怪石深潭,他左转右折来到水声渐隆之处,一个人面对一处瀑布,静静站立。许久之后,他的袖中滑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算盘。他握在掌中低头观看,小算盘是酸桐木质地,边角很是光滑,显出一种常常被人摩挲的温润感。
“天机神算,”陈容喃喃低语,“果真能算出天机么?”
“哪有这种好事?”他身后传来一道清透明朗的声音,“天机若是能被算出,我辈修士还辛辛苦苦求个什么长生?长生本来就是逆天之事,这个天机,不算也罢!”
陈容转过身,看向来人,温和一笑道:“印师弟,恭喜你筑基成功。”
来人长身玉立,面容清丽逼人,正是那秀美更胜女子的印晨。
印晨仍是穿着昆仑剑修的标志性白衣,不远不近地看着陈容,笑道:“陈师兄修的是术剑,什么都要算到,却不知,这个世上,永远都不缺的正是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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