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回来的?”夏雨揉着酸疼的脖颈,她记得昏迷前,身子被那人丢出去,而后重重的撞在墙壁上。她只觉得脖颈都快要撞断了,耳朵里嗡嗡作响,然后便没了知觉。
“我捡回来的。”他背对着她,将毛巾丢在了水盆里,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烛光里,没有回头看她。
夏雨垂了眼眸,抿唇良久。
谁都没说话,房内一度冷寂得可怕。
她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一样,赵朔都没有理她,是生气了吧!
“我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你很生气?”她咬唇,下了床,缓步朝着他走过去。走到在他身后的时候,她顿住脚步,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半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她想上去抱着他,可她又觉得迈不开最后一步。
他不说话,她如何有台阶可下。
低眉间,刚好看见烛光里的影子。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她看见影子里的两个人终于抱在了一起。可事实上,她压根没有碰到他。
只顾着低头看影子,却不料赵朔突然转身。
一个简单而踏实的拥抱,将她牢牢的锁在怀中。这就是他给的台阶,也算是他的低头。
头顶上,传来他嫌弃的话语,“抱着影子,会暖吗?大活人都站着,抱一下,就那么难吗?”
她闭上眼睛嗅着他身上的淡淡茶香,回应着他的拥抱,那一刻的影子,才算是彻底的将两个人融为一个人。唇边带着笑,眸中带着少许泪光,“其实,我也不是想让你每次都低头,我——只是想让你给我台阶下。”
赵朔的下颚抵在她的发髻处,“爷何时低头了?谁让你长得这么矮。”
夏雨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他比她高,但凡对着她,不得先低头吗?
自然,也是一种命中注定。
少顷,他才松了手,双手落在她的肩膀上,一双桃花眼半带迷离色,倾城染桃红,“你可知,若我来迟片刻,躺在冰棺里的就会是你。”
她蹙眉,别有所思的盯着他,“你说,冰棺?”
冰棺里躺着的,不该是叶知秋吗?不该是赵老九心属之人吗?可他方才说,她?
温暖的掌心贴在她的脖颈处,厚实的掌面托起她的下颚,让她直视着他的双眸,“看着我。”她依言投去目光,却满是疑惑和不解,“此时此刻,你觉得是我重要,还是躺在冰棺里的叶知秋重要?”
“你。”她如实回答。
他满意的扯了唇,“那不就结了?”
她愕然,忽然觉得有种上当的错觉。
“人死不能复生,死了就是死了,可我还活着,你也还活着。”赵朔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爷说过,你要信我。虽然我知道,让你全身心的相信一个人,是件不可能的事。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但前提是你真的能做到好聚好散吗?”
夏雨僵在那里,长长的羽睫突然间颤了颤。
“若我让你离开,你能毫无眷恋的走得远远的吗?”他面色微凉,眸光彻底冷了下来,“若你能做到,我就告诉你叶知秋是怎么回事。”
“你说,你会让我离开?”她下意识的抚上他的手背。
四目相对,她真的不了解,眼前的男人,到底有一颗怎样深沉的心。但她来京城的时日不短,见过的听到的也不少,心里亦明白他现在的处境。
上头有皇帝和太后,旁边有东方越,再者还有战场上三足鼎立的局面,他肩上的担子不轻。可不管卸下哪一个,他都会死无全尸。
身居高阁,掌权多年,不是你说退出就能退出的。
步步为营,如履薄冰,不是你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不甘,也不敢。
进一步,水火之势;退一步,粉身碎骨。这是杀人不见血的杀戮,没有硝烟的战场,虽让人举步维艰却不得不继续往前。
他大拇指的指腹,温柔的摩挲着她的脸颊。可是指腹上的略显粗粝的肌肤,还是弄疼了她。她蹙眉凝望,他重重点头,“迟早,都是要离开这里的。”
夏雨深吸一口气,忽然笑了,笔直迎上他的眸,“我答应你,到了该走的时候,我一定会走,绝不会拖泥带水。”
“好。”他平静得让人心疼,低头的那一瞬,已经摄住了她的唇。
辗转唇瓣,寂寂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