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疗伤手法并非什么时候都可以用。人皆有本能的防备,若被疗伤者不能完全放心,结果就是两种不同源的内力相撞,对两者都是一件伤上加伤的事情。但这一次,萧见深进入傅听欢体内的的内力行走得极为顺畅,另一个身体的主人并没有防备、甚至没有动念防备。人会说谎,身体总是没有办法说谎的。萧见深运功替对方疗伤,内力再归于体内之后,若有所思地看了傅听欢一眼,安抚地拍拍对方的脑袋,说:&ldo;平心静气,世上没有什么事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因气伤了脏腑。&rdo;若不是为你,我何至于此?傅听欢心中郁郁,更兼方谦心之事揭过,他便登时想起了自己之前为夺山河册而毫不犹豫地捅了萧见深一剑之事。那日他做出这件事时只觉理所当然,毕竟从结果来看,他不止将山河册拿回,还带回了江南是六道与黄泉宫。山河册乃萧见深之物,自然物归原主;江南十六道和黄泉宫由他赚来,萧见深要用也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如此萧见深在江南的势力与眼线也能够有大幅的增长,正是天下四十这日一直到最后萧见深都没有离开。之前三天他已经在床上装模作样够久了,现在蛇已出洞,他也能够顺势分身,以替身和心腹留于原处,自己则在傅听欢这里赶着解决了大半政务之后,见时间不早也懒得离开,就如同从前一样和傅听欢同睡一张床。这一觉睡得香甜。等一觉醒来,萧见深因为身旁有人而略微不自在了一会,才将自己的目光投放于睡在内侧的人脸上。对方依旧靠在他怀里。眼睛闭合,神色宁静,正睡得安稳。萧见深也被这样的安稳给吸引了。他抬起手,先将手按在了对方洒下来的黑发上,丝滑柔顺;又将手按在对方的胳膊上,紧实有力;再将手放在对方的脸上,冰凉滑腻。他最后甚至忍不住,明知不对,还是以手指替对方描眉画唇……等这所有的一切都做完之后,萧见深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他又捡起了地上的铁锁,将其一一重新锁在傅听欢身上之后,方才精神奕奕地出了这密室,继续这几日所做之事。首先的一件,便是回到寝宫与随侍在旁的骆守宁见面。骆守宁此刻正在宫殿中熬药,他守在门口,目光如鹰隼一样盯着各个入口,壶中的腰烧开了,白气从出口滚滚而出,浓浓的药味一时间充斥鼻端嗅觉所及之处。恰是这时,身后传来轻轻&ldo;磕&rdo;的一声,骆守宁猛一回头,就见萧见深从密道处走了出来。他松了一口气,从一直守着的炉子旁站起,替萧见深换了一件沾染上足够药味的衣服,才让对方入床躺下。萧见深问:&ldo;之前有人来过吗?&rdo;&ldo;有几个,&rdo;骆守宁小声说,&ldo;梁泉流那老贼倒是沉得住气,他此刻正在宫内值守处坐镇。就是门下走狗一波一波的,没个消停。&rdo;萧见深就道:&ldo;继续守着,不要让他们进来;让东宫侍卫把此处及宫外团团围住,不放走任何一个人。你守得越紧,他们越相信出了事情。&rdo;顿了顿,又续道,&ldo;再宣太医为孤诊治。有了同心同意蛊母蛊宿主死亡一事,孤此刻应当已经昏迷不起。&rdo;说罢用手指在身上大穴一按,整个人已阖目闭过气去,其面容苍白、呼吸细微之处,就像是真的下一刻便要羽化归去。哪怕前一瞬还在与萧见深对话,骆守宁看在眼前这一幕也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定定神如计划般去外头让侍卫再宣太医过来之后,在屋中独自转悠的时间里忍耐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萧见深的脉搏。便觉其时隐时现,几乎摸之不着。来自东宫的消息没过多久就传到了正在宫中朝房值班的梁泉流耳朵里。这位辅佐过三朝帝皇的首辅灰白的长眉动了一动,轻轻挥挥手,让进来的人再出去。此刻的朝房中聚集了比平常多得多的大臣。曾在茅屋精舍中与梁泉流商量事情的户部侍郎凑上前来:&ldo;大人,您看这‐‐&rdo;&ldo;殿下龙体有恙,你我更要尽忠职守,方能不负百姓父母。&rdo;梁泉流缓缓道,接着他对于朝房中的其余几位说,&ldo;诸位先去将今日的奏章收集过来吧,老朽与陛下身旁的万公公一同票拟朱批。&rdo;票拟朱批乃是当朝的一个习惯,奏章由大臣呈上之际陷入内阁,内阁首辅将建议写于纸中贴于奏章之上,再呈交皇帝阅览,而皇帝阅览之后的决定便以红笔批示,不过梁泉流所经的前两朝,这些该有皇帝红笔批示的地方已由身旁的秉笔太监代笔成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