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也许确有天才,出生之时便站在旁人倾尽一生也走不到的高度。可更多的习剑之人,也不过是一招一式,步步登高罢了。即便是他沈知远自认在剑道一途上有些天赋,可自少年之时握剑起,单单仅是拔剑出鞘这一个简单动作,他早已不知练了多少次。
既无登天梯,那就脚踏实地便是了,走到何处,便是何处。
不只练剑如此,想来世事皆如此。
他和身边的师兄弟们寒暄几句,走到一旁的栏杆处,凭栏而立。
越发登高,越发寂寞。
春风和煦,一年又一年,吹醒人间多少梦。
“沈兄似乎不太高兴?”身旁有人轻声笑道。
沈知远不曾转头,只是言语之中也带着些笑意,“朝兄不在红袖招里快活,今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
朝清秋也不理会他的调笑,双手搭在栏杆上,遥遥望向山上景致。
山中晨雾未散去,围拢聚散如烟霞。草木也匆匆,恰如故人披绿衣。
平心而论,这里的景致着实是比自家东篱山上的景致好了不少。
“方才见了沈兄大发神威,以一敌众,恭喜沈兄剑术之上又高一层。”
“真心?”
“自然真心。”
沈知远终于转过头来,笑吟吟的望着朝清秋,他们几人自楚国一路北来,也同经过不少生死,彼此之间也算是有了不少了解,若是旁人,这一句恭喜他自然不觉的如何,可由朝清秋说来,他如何听不出其中的调笑意味。
朝清秋咳嗽一声,敛了敛面上的笑意,“沈兄,当年教我剑术的师父曾说世上有出世之剑和入世之剑,不知沈兄修的是哪种?”
沈知远收回目光,“剑阁之中确实分出世剑和入世剑两派,剑阁剑修多修出世剑,不过自小我师父教我修的便是入世剑。”
“那出世之剑和入世之剑沈兄以为有何不同?”
沈知远沉思良久,“出世之剑讲究的是剑心澄澈无碍,人心即剑心。剑阁之人远离尘世,一心修剑,所以剑道之上倒是一日千里,剑道修为远超世间习剑之人,其次出世之剑出剑之时心中无挂碍,出手从不留情,杀力之上也是超出江湖剑修甚多。”
“入世之剑则是人与剑俱投红尘中,世间风霜,砺我剑心。以人心洗剑,以天下事观剑。”
说完他望向朝清秋,却发现朝清秋也是满脸古怪的望着他。
“沈兄,这些都是你自己的感悟不成?不想沈兄竟然有这般感悟。难怪剑术如此之高。”
沈知远面上先是露出笑意,接着板起脸来,“自然不是,这些都是当年师父教我入世之剑时对我所言。”
朝清秋笑着点了点头,“按沈兄所说,那出世之剑进境极快,倒是更加快意恩仇些。沈兄可曾想过去学那出世剑?到时再不管他什么人间事,红尘事,凡天下事,不入我眼者,一剑皆斩之?”
沈知远点了点头,“自然想过,只是也只是想想罢了。终究是已经习了入世之剑多年,舍不得。”
朝清秋笑了笑,“原来如此。”
他忽然伸出手,遥遥指向一只天上的黄莺,那黄莺飞了少许,最后缓缓落在山脚处的一棵树上,不知所踪。
“沈兄可还看的到那只黄莺?”
沈知远摇了摇头,“距离太远,看不清了。”
“沈兄可知为何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