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县东门城外三里处是一片小树林,那里有个土地庙,本来在树林里面还有一个小村落,是以前一个大家族的聚居地。后来不知为何,这个大家族迁走,这里也发生了自然灾害,连年的干旱以及伴随而来的蝗灾,让这个只有三十几户人家的村落彻底荒废。
太阳的余晖照射在这个破败的村落里,显得异常阴森,寂静的村落,破败的茅屋,时不时的乌鸦啼鸣,让这里显得异常荒凉。
在土地庙外,陈奇瑜带着三十几个属下,已经等候在此。看着眼前荒凉的村落,以及遍地的焦黄,干裂的土地,他神色颇为凝重。
中原地区会爆发出这样的流寇惑乱,追根究底还是因为天灾而引起。他心里也明白百姓起来造反其实也属无奈,毕竟谁要是活得下去,谁会冒着被抄家灭族的危险起来造反。
当然,民乱发展到现在,已经有许多不怀好意的家伙,趁机借势而起,这也导致如今中原地区的局势越来越不好控制。尤其是灾年还在继续,眼看着年关已到,但细数今年,好似还未曾下过一场像样的雨。
朝廷的赈济也没能跟上,甚至到了后来几乎就没怎么赈济了,百姓更是无法生存。于是纷纷响应起义军,星火燎原最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好在,目前的局势已经大好,眼看着流寇就要被一网打尽。他陈奇瑜也算是不辱皇命,为朝廷为皇上去了中原地区的忧愁。然而却是在这个时候,偏偏皇上要他放弃这样的大好时机,前来与向来算是老实的毛文龙开战。
耽误了剿灭流寇的战机不说,还要激起另外一个不安定的因素。陈奇瑜敢保证,毛文龙并非那些流寇可比,人的名树的影,一支能够把鞑子的铁骑阻挡在辽东之外的军伍,如果没有那么一些实力,谁相信能够办到。
那个后来被指叛国的袁崇焕不就是活生生的列子,所以,陈奇瑜坚信毛文龙不可小视。这也是他为何甘愿冒着被朝廷发现,而前来与毛文龙秘密见面的原因所在。
太阳西下,余晖已经消散,夜幕开始笼罩大地,土地庙前燃烧起旺盛的火光。
陈奇瑜在此已经等了不止一个时辰,而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他先到此地其实也是为了安全起见,毕竟他对毛文龙这个人的了解也只是停留在传言当中,至于真人他还未曾见过。
一个侍卫匆匆从树林外跑了过来,向陈奇瑜禀道:“总督,外面来了十骑,正是毛文龙与其部下。”
陈奇瑜立刻精神一震,等待许久之人终于出现,他倒要一睹毛文龙的风采:“引他们到这土地庙来,记住了,别无礼。”
侍卫微微有些发愣,但并没有多言什么,遵命之后便快速的退下。
片刻后,树林外传来了脚步声,夜幕下陈奇瑜未能看清来人。直到毛文龙来到他的三米之外,陈奇瑜才看到一个年轻人朝他这里而来。
陈奇瑜先前已经听秦风说过,所谓的毛文龙是一个年轻人,陈奇瑜心里也早有准备。可等他亲眼看到之后,他还是惊讶不已,从毛文龙的表面上来看,绝对不会超过二十五岁,而且还要年轻了许多。白白净净的,与传言中的猛将完全不符合。
估计毛文龙要是不告知别人,他就是大摇大摆的走在京师里,也不会有人把他与传闻中的毛文龙联系在一起。
毛文龙今晚一身书生打扮,加之他本来就长得白净,倒是颇有书生气质。此刻的他的确与军伍中出身的汉子有着很大的区别。
陈奇瑜在打量毛文龙的同时,毛文龙也同样在打量他,陈奇瑜显然已经年过半百,武十来岁的人,或许近些年操心流寇的事情,两鬓的头发已经发白,看上去与六十余岁之人没什么差别。
“毛兄弟?”陈奇瑜率先抱拳,微笑着打招呼,只是他这招呼却是带着不确定。
毛文龙同样面带微笑,落落大方的抱拳回礼:“陈总督。”
两人面对面在火堆旁站定,互相打量了片刻,然后默契的哈哈大笑起来。
“毛兄弟之年轻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陈奇瑜这话并没有半点看轻毛文龙的意思,他的确是出于内心惊叹。
“陈总督大名如雷贯耳,小弟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人如其名。”毛文龙也直接回夸了陈奇瑜一句。
两人沉默了片刻,又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之后,陈奇瑜便很干脆的进入主题:“时间无多,我就不多废话了。今晚邀请毛兄弟过来见面,其实是有一事想跟毛兄弟商量来着。”
毛文龙并没有意外,他淡定的点点头:“陈总督有话请说,小弟听着便是。”
“实不相瞒,圣上下旨要我出兵讨伐于你,可我觉得你我之间真没必要刀剑相向,你说是不是毛兄弟?”
“哦,却不知陈总督要如何处理这事?”毛文龙倒是有些意外。
他昨天已经跟洪承畴讨论过,觉得陈奇瑜邀请他前来见面,很有可能是要再次说服自己归顺朝廷。然而从刚才陈奇瑜的所言来看,毛文龙觉得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果然,陈奇瑜在稍微犹豫之后,直言道:“我想跟毛兄弟约法三章,你我暂时别动武。给我彻底剿灭流寇的机会,只要此事成了之后,我定向圣上请求,让圣上不与你计较上次之事。不知毛兄弟可否接受?”
毛文龙顿时眉头大皱,说到底,陈奇瑜还是那个意思,最终还是要自己重新听从朝廷的差遣,继续为朝廷卖命。
早已经对朝廷失去信心,失去希望,更加知道大明的未来不好的毛文龙,怎么可能会答应这样的要求。他当即便冷笑道:“陈总兵要是只来劝我重新归顺朝廷的话,那么我们之间也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陈奇瑜被毛文龙的坚决态度弄得很是顾虑,好在他先前还是做好了准备,预备有另外一套方案。
“看来毛兄弟是对朝廷已经失望,也罢。我也不勉强毛兄弟,但我真的希望不与毛兄弟刀剑相向,所以你要是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我可以斟酌着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