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利安又笑:“而且媒体已经公布了,首相的女儿被人谋杀,他现在正因伤心过度而被抢救呢,抢救从昨天晚上就开始了,现在他老人家还在抢救室里不能动呢!没有首相签字画押调不动兵,这是帝国法制的缺陷啊,怎么能责怪一个刚失去了女儿的老人家呢?阿夙,你想得太简单了。”
卡利安啃了一口苹果,似是毫不在意还没洗过的苹果上的尘土,继续道:“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这里面环环相扣,绝不是仅凭表象能看透的。阿夙,我现在就要离开了,有些事情,想要告诉你。”
景夙还没拒绝,对方就继续说下去了。
“首先卡利安家今天的倒塌,绝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我只是碰巧卷进了这漩涡里,出了致命的一份力而已。最要紧的,是政府对于现在的状况,根本不能拿出更好的解决方案,所以我们之上的那些人——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想出了办法,装模作样地推倒一个傀儡政府,再换上第二个傀儡政府,表面上改善了问题,于是民众又会沉寂下去,等到数十年后再一次爆发。”
他说着,望了一眼景夙:“政治太危险了,你若是嫁给蓝御,就又一次被推上风口浪尖,所以,如果可以,换个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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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的气氛实在是太闷了,老邢不想再掺和别人家的家事,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没想到他刚出门,就迎面遇上一个医生正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口等,见他出来了,如见了救星一般,迎了上来。
老邢轻手轻脚关上门,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那医生显然极为为难,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犹豫:“您……您是直系亲属吧……”
老邢回想了一下里面的混乱状况,心想这要是牵扯上他小嫂,事情还要闹得更厉害,便道:“你和我说就是了。”
那医生叹息一声:“其实子弹都打到人的脑袋里了,哪儿能活啊。当时救护车护送的路上人就已经死了,但是那个……那个患者的母亲,哭得实在是太厉害了,所以当时我们的实习生就告诉她可以救……”
对方见老邢为难,连忙道:“这件事情我们绝对会道歉的!人已经死了,是不该给患者家属以本来就没有的希望,都是实习生不懂事,这件事情一定会道歉……”
老邢犯了难,而对方还在重复“一定会道歉”。
依着她小嫂的性格,儿子活着尚且闹破天,儿子若是死了,那所有人都别想活了。
他正犹豫着,忽然见走廊尽头来了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正一手拎着饭,一脸无所谓地走了进来,看见老邢一点头,推门就想要进去。
老邢赶忙一把抓住景深,道:“小兔崽子,你来这儿干什么,你疯了?”
景深说:“哦,我给我爸送饭,顺便提醒他接电话。”
他说着,一把将手从姑父手里抽了出来,大大咧咧开了门,进门还叫了一声爹。
屋子里的两个人脸色就是一变。
景深走进去,将手里的饭放在桌子上,随便找了个地方一坐,翘起腿来继续玩手机:“爹你还不知道吧,现在王宫那边都动火了,你趁早吃了饭接电话吧,议会的人打你电话估计都打爆了。”
安静的房间里骤然响起一个女人疯了一般的尖叫声,紧接着屋子里一阵打斗声之后,老邢又冲了进去,一把将自家孩子拉过来,看着他脸上挂着的彩,叹息一声,也不说话,拽着他就往外走。
那女人又扑过来,被景和裕一把拽住。
家不家,国不国,这世界乱套了。
老邢一面将景深扯出去,一面絮叨:“你这孩子,你这时候来做什么?还嫌家里不够乱?”
景深虽然脸上被人挠了几下,却依旧笑得开心:“我妈当年死的时候,她不是也带了相机去我家里看好戏?现在好啊,我也要来看看她的狼狈相……”
老邢被他这句话惹怒,回过身来,反手就是一巴掌:“胡闹!睚眦必报是小人!多少年了,白教你!”
景深咧开嘴笑,凑近了在他姑父耳边低声道:“姑父,这是睚眦么?”
老邢一时间被噎住,说不上话来。
他站定了,回头看着景深,眼睛在他身上扫视一边,伸手给他拍了拍褶皱的衣服,叹气道:“这两天,外面乱,你父亲的事情多,你就老老实实住在学校里,不要回家来,听到了么?”
景深一脸无所谓地看着他:“不成,我学校里也死人了。我们一主任,当初就被人打伤过腿,现在可好,被人给打死了。最近游|行闹得社会一团乱麻,警局没空查,学校不安全。”
他说着往老邢身上一赖,撒娇道:“姑父,我去你家住嘛,我好久没吃姑姑做的饭了,好不好?”
老邢看着那少年的眼睛,只觉着孩子远比自己高了很多,然而如今靠在他肩上笑的样子,却像个孩子。
然而正是这个孩子,在同父异母的孩子死后,乐悠悠地来看笑话。
国不国,家不家,这世界越来越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