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泽回到家里已经是午夜时分,他在圣诞树下找到了熟睡的赵香侬,她就卷缩在那里,走了过去,挨着她坐下,小心翼翼让她的头搁在自己肩膀上,就这样宋玉泽看着窗外的那方天色,一直看到天色变得越发暗沉、微光、微亮,亮透。
赵香侬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头搁在宋玉泽的肩膀上,闭上眼睛,几分钟之后她从地板上站了起来,往着自己房间走去,宋玉泽的脚步一直跟在她的后面。
一关上房间门,宋玉泽一把从背后抱住了她:“当那些人推开门的五分钟之后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又和赵香侬撒谎了,我害怕极了,我把那些记者关起来,我想我一定要用尽全力堵住那些记者的嘴不让他们说出去,我也确实那样做了,那样做了之后我更加害怕了,我害怕这件事情终究有一天还是会让你知道,到那时你肯定会更加恨我,于是我想我应该来到你的面前和解释清楚,可是,那些被关起来的记者其中有一位在被抓到之前把他的卡提前交给了他的同事。”
那具抱住她的身体在颤抖着,缓缓滑落下去,然后他的脸贴在她背上:“赵香侬,对不起。”
赵香侬抬起头,问:“你也看到那些了?”
“看到你遭受到那些时,我问自己为什么那个时候我不在那里。”他的发音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她背部渗透出来:“这个问题让我觉得痛苦。”
是啊,宋玉泽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在那里,知道那个记者问出那样的问题让她有多恨吗?那个时候宋玉泽忙于保护别的女人了,他怕那个女人遭曝光,他脱下了衣服挡住女人的脸了可宋玉泽对她撒的谎言却演变成为了一场全民直播,这下该有多少张嘴在嘲笑她。
又来了,又来了,潜伏在心里的那种一抽一抽的痛苦又开始发作了,把她弄得就像病入膏肓的病患。
“既然你看到了那些,那么也应该清楚我都说了哪一些话。”赵香侬艰难的说出:“昨晚,你和我说你要到纽约去可你其实在芝加哥,宋玉泽,我问你最近一段时间你是不是一直都在芝加哥。”
宋玉泽没有说话。
赵香侬惨淡一笑,原来,他都骗了她一段时间了。
“宋玉泽,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对我的欺骗了,那天,你不是说你不会再骗我的吗?可才多久的时间,我又从你的嘴里听到了谎言,这样一来我也只能像那对那些人说的那样选择结束我们的……”
“别说,求你别说……”宋玉泽用更大的声音盖过她的话,他还说:“那个女人是兰沁,之前,你问我身上消毒水的事情是怎么来的,我和你说我的一位朋友遭受了不好的事情,遭受了不好的事情的人是兰沁,那个女人我想帮她。”
兰沁?赵香侬想起来了,叫兰沁的女孩有着和朱润、夏小纯相似的神态,这样一来就好理解了,赵香侬低头,看着宋玉泽紧紧缠在自己腰间的手,木然伸手去掰开。
宋玉泽更紧的抱住她。
“会和你隐瞒这些,甚至于撒谎都是出于一种下意识,因为那天我在医院看到兰沁时我就好像看到……”迟疑片刻,宋玉泽说出:“朱润。”
两颗心因为这个名字变得如山般的沉重,她的,他的。
“然后,我就害怕了,害怕被你知道,害怕被你看穿,一害怕就变成了谎言,赵香侬,我的心很自私,对于朱润我存在着很多的愧疚,当越是爱你的时候我的心就越是愧疚,想帮助兰沁也是源于愧疚,总觉的帮助她会让自己心里的愧疚会少一点。”
卧室的光把她和他剪成淡淡的剪影,一个站着一个跪着,很安静很安静,一个不愿意说话一个不敢说话。
许久,赵香侬说。
“宋玉泽你好像把我变成了惊弓之鸟,你刚刚让我的感觉是这个人是不是又在骗我,清姨小时候和我说过狼来了的故事,我觉得你现在就像那个老是骗大家狼来了的孩子。”
上帝之城(02)
宋玉泽那件罩在她头上的外套搁在一边,属于外套蒙住她头在宋玉泽怀里时被他带离那个病房就像是最甜美的梦,既然宋玉泽现在已经不在她身边也依然让兰沁沉浸其中。
只是兰沁没有想到她的美梦还没有达到二十四小时就宣告破碎。
十二月二十六日晚间六点整,宋玉泽推开房间门开门见山:“兰沁,我依然会帮助你,但从此时此刻起我将不会再用我私人的名义去帮助你。”
宋玉泽和她说再见的时候她拉住他的衣服,她问他为什么?
宋玉泽打开了电视机,电视上兰沁看到了赵香侬,被几十位记者围住问着极为苛刻问题面容依然安静的赵香侬,几分钟之后,赵香侬消失在电话画面上,宋玉泽目光依然停留在电视上,久久不愿意移开。
“她是我的妻子,可在我妻子最需要保护、帮助的时候全世界的人却看着她的丈夫在保护、帮助别的女人,兰沁,你也是女人,你应该了解到那一刻她所遭受到的痛苦耻辱伤害。”
兰沁张开的嘴因为宋玉泽的话而缓缓闭上,兰沁看到了宋玉泽在说完这些话之后眼眶里有浮光。
“当我看到那些时我恨不得杀了自己,瞧瞧我都干了一些什么蠢事,我不能再让自己犯蠢了。”他关掉了电视,脸转向她:“但同时我也为她骄傲,这是我爱的妻子,我爱的女人。”
那一刻兰沁清楚的看到宋玉泽的眉宇间注满了宛如炼狱般的苦楚。兰沁别开脸去,手一伸把桌上的东西扫在了地上,然后怀着期待的心去等待宋玉泽和之前她每次发脾气摔东西一样捡起地上的东西。
可是,宋玉泽没有,他眼睛连看她一眼也没有就往着房间门口走去。
兰沁怎么可能死心,这些天宋玉泽对她的好和包容都是实实在在的,兰沁摔碎了玻璃杯,捡起了玻璃杯子的碎片,搁在自己的手腕上,她就是用这样的办法让宋玉泽在圣诞节的时候留下来陪她的。
“宋玉泽。”兰沁牢牢握住了玻璃碎片,叫住宋玉泽。
宋玉泽回头,看清楚她做的事情之后眉头微微敛起,兰沁没有等到和上次一样宋玉泽快速跑来阻挡她,而是看到他看着她的目光逐渐放空,仿佛在透过她去看另外一个人一样,看得兰沁心里直发慌。
发慌间兰沁让自己手中的刀片割开了手腕表层,细细的血带从她的手腕渗透出来,兰沁颤抖着声音:“宋玉泽!”
她的声音仿佛把宋玉泽从另外一个世界解脱出来,可他还是没有朝着她走来,他用淡淡目光看着她,声音也是淡淡的:
“兰沁,你是一个聪明女孩,我想,你偶尔也会好奇我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好,毕竟,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之所以这么帮你是因为曾经有一个人也和你一样遭受过这样的事情,因为我没有帮到她这让我痛苦了很长的时间,所以,对你的好都是源自于愧疚弥补心里,就好像在帮助你的时候我其实我也在帮助她。”
即使兰沁心里隐约猜到,但宋玉泽的话还是让她觉得绝望,丢脸,以至于她脱口而出这样的话:“那就继续帮我,把我当成那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