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东森开玩笑的时候,就喜欢叫她齐教授。
他自己是做房地产开发的,太太齐凤却是不折不扣的高校老师。照他的话说,就是一身铜臭需得靠书香熏染。两人恩爱在圈中出名,女儿郁小凡今年都快毕业,夫妻俩连大声说话的时候都鲜少有过。
厨房的陆师傅原是大富贵主厨,擅长广帮和杭帮菜,这时候又上来请示了一次,说河鳗已经蒸好,要不要立刻开饭。
郁东森点点头,又嘱咐他去开一瓶红酒。
“感谢我的好太太,不仅生了小凡这样漂亮乖女,又替我觅到天航如此优秀的女婿,真是劳苦功高!”郁东森亲自替她倒酒,再轻轻碰杯。
枝型水晶吊灯的光柔和慵懒,缓缓铺泄于雕盘绮食间。眼前的男人经岁月磨砺,更显魅力非凡。
齐凤轻抿一口红酒,心里极享受郁东森的款款柔情,口中却笑着揶揄,“天航就是太老实,哪天我得劝劝他改投你门下,学一学这油嘴滑舌的功夫。”
“那可不行,我们女儿现在就已经被他迷得不行,若再学了我这独门绝学去,哪天将我们一起卖了都不知道!”郁东森戏谑。
齐凤脸色一僵,显然这句玩笑令她不安。
这也难怪。
郁东森膝下无子,唯有小凡这一个宝贝女儿。近十几年来,国内各项投资环境都好,他一手创立的郁丰集团市值已上千亿,虽不算最顶级的财团,但在国内地产开发商中还是叫得响名号的。
为掌上明珠择一良婿,意味着郁丰的下一任总裁位子交予谁坐,这自然是要反复辗转、东挑西看的大事。
早在小凡还在读初中时,郁东森与太太就开始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先是打算寻一个实力雄厚的世家子强强联姻,后又觉得应该将女儿嫁入簪缨官宦,从此开启官场一路绿灯。
但就是这最后几年,他们放弃了前两种想法。
而看中了邢天航。
鸿商富贾,做事自然不会只为了一个情字。
这些年,他郁东森顺风顺水,在南阳已富比王侯。但他自不会就此满足,去年郁丰已开始向海外拓展,在香港与新加坡都设了业务分部。他更进一步的目标是北美市场,那里地价低廉,且终身私有,正好大展拳脚。
邢天航的父亲是中国驻加国大使,他自然不会放过。
郁东森为齐凤夹了一个小菜,笑笑说:“哎,你们女人就是爱瞎想。你带了天航这么多年,他的为人你还看不出来么?不会亏待我们小凡的。”
齐凤释然,莞尔一笑,遂咽了一小口红酒,问起:“天航在公司做得怎么样?听朱秘书说你连副总裁室都替他留好了?”
“哎,那个么迟早是他的。不过他毕竟还年轻,总是要磨炼个几年。我现在让他和莫言一起搭档做个项目,先慢慢适应。”
“就是那个越江大桥吗?十月竣工有问题吗?”
“唉,异想天开!”说到这个,郁东森不禁放下筷子,又叹了口气,“这三天两头的暴雨耽误进度,工期如此紧,我正头大如斗。”
齐凤替郁东森盛了碗汤,说:“总会解决的,你再想想办法,这桥没造好,难道还硬逼着车往上开啊?”
郁东森苦笑一声:“那些城建局的大爷们可不这么想,他们要的是政绩,是好看的年终报告!”
这些年郁东森在政府中攒了些人脉,也接了不少这种市政工程的项目来做。那些人半懂不懂,钱虽好赚,但外行就是外行,瞎指挥不算,说出来的话更让人啼笑皆非。
“唉,还是做海外市场的好,我只愿他们早些结婚,也不必再伺候国内这票朝南坐的大爷。”郁东森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