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璨愣了愣,而后顺着依靠的姿势,仰头看向贺平意。
贺平意轻轻攥了攥他的手,说:“眯一会儿。”
荆璨又把袖子往下拉了拉,盖住了两人的手。
车里的温度因为开窗而变得很低,但贺平意的怀里,好像一切寒冷都无法侵袭。荆璨被这过于亲密的姿势蛊惑,闭上了眼。
“师傅,麻烦您稍微开稳点,我朋友晕车。”
十五分钟后,到达市中心的医院。徽河市只有这么一家大医院,所以不分什么日子,医院的门口永远堵得水泄不通。离着医院还有一段距离时,司机大叔便放慢了车速,问他们能不能不开过去了,停在路边。
“我中午要接女儿放学,可是再往前开的话,得好一会儿才能过去这段路。”司机当然知道来医院的都是来看病的,他看到后面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男生一直靠在另一个男生的身上,看上去十分不舒服的样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少要你们五块钱。”
“没关系,那您停在路边吧。”
贺平意还没说话,荆璨就睁开眼睛,答应了司机的请求。两个人下车,走过拥挤的路段,终于抵达了同样人很多的医院大厅。
荆璨是第一次来这家医院,对一切都很陌生。原本贺平意怕荆璨不舒服,想让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等,但荆璨坚持要跟他一起排队挂号,贺平意无奈,只好带他到了一个人最少的窗口排队。
挂号的队伍前进很慢,似乎每一个病人都有无数个问题要咨询挂号窗口的护士。站久了,荆璨便渐渐没了力气。感受到身后的人将越来越多的力气压在了他的后背上,贺平意回身,将荆璨拉到了身前,用两只胳膊环住他,让他靠着自己站着。
荆璨被他很明显的拥抱的姿势吓了一跳,他看了眼周围的人,小声提醒:“这里人很多。”
贺平意的胳膊没有因这话卸掉半分力气,他也瞧了眼周围,然后指了指不远处一位被两个人一起搀扶着的病人,说:“你是病人,我扶着你,很正常。”
荆璨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贺平意堵了一句:“想坐轮椅还是被我抱着?”
这问题,错误答案也太明显了。
荆璨撑起眼皮瞅了贺平意一眼,不说话了。
两个人按照挂号条上的指示找到了分诊台,把病历本和挂号条都给了护士后,贺平意看还要等好几个人,便拉着荆璨找了两个空椅子坐着。
荆璨的座位旁边是个小孩子,呆在那里不太老实,一直在座位上爬上爬下的,好几次都踢到了荆璨的腿。荆璨脾气好,什么都没说,就只把腿朝贺平意这边挪了挪。贺平意看那家长只是不痛不痒地提醒了小孩子一句便不再管他,直接起身,拍了拍荆璨的肩膀,让荆璨和他换位置。
荆璨照做了,重新坐好后,还扯了扯贺平意的袖子,小声问:“你生气了?”
贺平意开心和不开心的时候,表现得还是挺明显的。他一不高兴,整个下颌都蹦得特别紧,就跟在咬着牙一样。
贺平意当然心里不痛快,荆璨本来就够不舒服的了,坐在这还一直被这个小孩骚扰。但生气还不至于,他摇了摇头,转头冲那个小孩儿说:“小孩,哥哥家里穷,买不起裤子,你小心点不要踢到我啊,不然我要生气的。”
或许是他的语气有点凶,那个小孩瞪着眼看了他半天,愣是没敢说话。
对他这话先做出反应的,是那位家长,他斜了贺平意一眼,荆璨瞧着他目光不大友善,还有点紧张他会不会跟贺平意起什么冲突。
好在,大概是因为贺平意看上去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那位家长伸手拍了下孩子的屁股,把他抱到另外一边,警告他:“别玩了,坐好。”
荆璨原本歪着头,越过贺平意的肩在看着小孩子那边的情况,贺平意回过身,把他的脑袋掰直。
荆璨瞧了瞧贺平意那张还没恢复过来的脸,小声说了一句:“凶神恶煞的。”
贺平意一下子缓和了脸上的表情。
“我对你凶神恶煞过吗?”
荆璨不说话。
这下贺平意不干了:“你还要想?我这辈子还没对谁脾气这么好过。”
听着这话,荆璨不由地抬了抬嘴角,挤出一声:“嗯。”
看着他好脾气的样子,贺平意忍不住说道:“有时候脾气太好,委屈的只能是你自己。”
荆璨愣了愣,不知道贺平意这算不算在教育自己。他对这句话其实深表认同,可是他却改不了,脾气早就养成了,这么多年过来习惯了,好像不管有多大的委屈他都能自己消化,也从没有那种需要对谁发泄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