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昊南看着一向最讲究仪表的文以墨,此刻眼睛布满血丝,下巴上长出青郁郁的胡茬,衣服皱皱巴巴的,他的心就彻底的凉了!
他的双手用力的攥紧成拳头,骨节青白,极力的压抑着心中翻滚的情绪,艰难的向文以墨开口,“咱们过去吧!”然后率先往殡仪馆的方向走去。
通往殡仪馆的路,干净的让人不忍踏践,厉昊南努力保持着脚步的平稳,他不伤心,他的心脏一向都很强壮!这条路看着好像也不算太长,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走完,因为顾筱北在等他,等着见他最后一面!
今天的殡仪馆里竟然有三伙人在开追悼会的,聚集着很多人,二号殡仪馆里竟然被挤得密不透风,如此多的人,给这样凄清阴冷的环境,带上了不相衬的热闹。
因为文以墨他们也是刚到家,厉昊南随着就赶到了,一具冷冻棺就搁在入口不远处的一个玻璃围成的房间,厉昊南离的远远的就隔着一层玻璃看见有人躺在那里,身上盖着白色的单子,只有凌乱的黑发落在外面。
这一刻厉昊南的时间都停止了运转,他的脑子被看到的景象震的“嗡嗡”的响,他的视线在瞬间变得模糊,肝胆脾肺肾都跟着一阵抽。搐,他觉得心每跳一下就扯着剧痛,没节奏般地一下疼胜一下,疼到后来如同麻木了一样,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已经坍塌了,只是在一步一步的走向最终的结局——揭开白布时的彻底崩溃。
身后的众人也都看见了那具冷冻棺,心都揪起来的同时,不约而同的把担心的目光看向厉昊南。
但见厉昊南毅然的向前走着,腰背笔挺,步履诡异的稳健快速,只是没有人能看见他眼睛里汹涌的几欲涌出的泪水。
厉昊南觉得这是他一生中走过的最漫长最艰难的一段路,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变的晦暗阴沉,绝对的寂静,只有他凌乱的心跳充斥着他的耳膜,他恐惧着,他觉得他也要死了,他绝望的要死了!
终于走到门口,可是强自镇定的厉昊南竟然混乱的推着玻璃,一时间找不到拉门。
身后的冼志明喉结上下滑动着,忍着眼里的泪,替厉昊南打开了玻璃拉门。
失魂落魄的厉昊南,根本不在意四周人的目光,一步一步向被白布覆盖的尸体走去。
“昊南,因为游轮爆炸,又在河里泡了两天,现在……脸上已经有些走样了!”文以墨语调哽咽的几乎听不真切,他努力的昂起头,不让眼中悲痛的热泪滚落下来。
文以墨的话如同给厉昊南衰弱的内心打了一支强心针,他的眼神忽的燃起希望的亮光,伸手就掀开了那蒙着的白布,“啊!”白布下的脸,让纵然是从金三角走出来的红姐,依然有些受惊了般轻叫了一声。
陈家强立刻给了红姐一记很严厉的眼风。
厉昊南看着那张有些狰狞的脸,心再次沉了下来,脸部因为肿胀走样的厉害,但依稀还可以看出顾筱北本来的样子,但无论脸型怎么变化,眉毛是无法改变的,细细的眉毛依旧,眉梢有一颗很黑的痣,曾经被奉迎他们的人说成是眉里藏珠,大富大贵的痣。
“还有别的发现吗?”厉昊南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这很可能不是筱北!”他红着眼眶,嘴角微微上扬,勉强的笑着。
文以墨低头递过一个塑封袋,里面放着顾筱北的身份证,银行卡,“这是在,在……尸体上发现的。”
厉昊南只感到透彻心骨的冰冷,凄凉的绝望,他僵硬着身体望着身份证上顾筱北的脸——带笑不笑的小脸,一本正经的青涩,那是让他痴迷了半生的一张脸啊!
“还有,这个!”
厉昊南顺着文以墨的手指,看向一边,在旁边的架子上放着的竟然是顾筱北那天带回给厉熠的生日礼物——毛绒玩具熊。
他放在下面的手即使是捏紧成拳也依然不可遏制的抖动着,这是顾筱北最后送给孩子的礼物!
厉昊南同时想起这个世界上最让他挂心的两个人,而这两个他心上之人,因为他。同时受到无法弥补的伤害!
顾筱北啊,这个世界上还有你不能离开的人!不能丢下的人啊!
最后相见的情景历历在目——在正午阳光明媚的花园里,顾筱北的小脸带着着隐忍和倔强,明明泪水已经弥漫了整双眼眸,可她却还是没有让它们落下来,她只是站在那里,阳光充沛,但景物萧索,而她看着更是孤苦无依!
这就是顾筱北留给他最后的一面!
这只毛绒玩具熊,对厉昊南来说,如同毁灭性的一击,他只觉嗓子异样地痒,一股甜腥粘稠涌了上来,‘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前一黑,人也随着到了下去。
冼志明一把抱住了厉昊南,冷汗和热泪纵横交错。
“昊南!”
“厉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