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两眼一翻白,晕了过去。陈桂香只是一口气没岔过来,等顺儿把人扶起来使劲儿掐了人中,她眼皮子就动了动,转醒了。但胸口还是一起一伏的,情绪波动太大,一时间难以平复下来。大大喘了两口气,陈桂香推开顺儿,一下子站了起来,随后赶紧往姜彤住的房间里跑去。一看,里面已经全然大变样,原本摆在里头的妆台木箱,床上的帷幔锦被已是全然不见。只剩下一张光秃秃的床。这张床也是贺云珍的陪嫁,要不是搬起来太麻烦,动静大,恐怕也要被弄走。但陈桂香还是被气了个仰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没了,东西都搬走了,一件也没留下,那一台台的红木箱子,她还摸都没摸过,连根手指头都没沾到!房间空空如也,陈桂香几乎又要昏过去!浑身直打哆嗦。真的是完全不能相信,贺云珍她竟真的把东西都搬走了,她真不怕卢家休了她?贺家呢,贺家也由得她恣意妄为?就不怕贺云珍带坏了家风?!陈桂香的心情复杂得无以言表,脑子里有一千中一万种想法闪过。脸色沉如水,黑的不能看。顺儿悄悄往后退退了一步,心中打鼓,只想着别撞到人头上才好,省的无故吃排头,说不准还得挨打。而陈桂香现在却并没心思去理会顺儿。她突然想起来,这事要不要去信告诉卢景程。眼睛里闪烁了几秒,略犹豫不定。因事情出了陈桂香的意料之外,她压根没想过贺云珍真的敢一去不返。现在心底已是异常愤怒,想着儿子自来对自己都是恭恭敬敬,贺云珍哪根葱也敢顶撞自己!不,这事必要先告诉景程,贺云珍的种种劣行,必须说清楚!这和自己不相干。非她不仁慈,只怪贺云珍不识相。卢家不缺这样不听话的家妇,她儿子这么能干优秀,大可不要贺云珍,择妻另娶就是!陈桂香视卢景程为自己的所有物,卢景程以往对她的态让她心里膨胀起来,或觉得这事并非自己不能做主的。她不识字,这次也不让阿贵跑一趟了,自己亲自出去,找了街头的老秀才,口述了一封家书,让人写好后封存起来,揣在身上,转头去了罗家,将信封交给罗达,托他送去给卢景程。却不知,信件还没送去青阳郡,在书院里的卢景程已经知道了万安县家中发生的事。“公子,少奶奶离开了卢家之后再没回卢家,这些日子一直住在贺家。”穿着褐色衣服,打扮似书童的一个人正在向卢景程回禀。卢景程眉头紧了一秒,又松开。神情淡然得看不出一起情绪,却无端透出一股冷淡之感,竟跟跟之前在卢家对待姜彤的温朗模样截然不同,似是两个人一般。男人青玉般的修长指节,一下下摩着一块玉佩,眼睛眯起。约摸一刻钟后,才听他淡淡道:“太太是何反应。”书童回答:“太太并未如何,未曾去贺家接人。”“珍儿呢。”卢景程语气意味不明道。书童摇摇头,“奶奶很奇怪,平静得很,不争不吵,就是贺家太太,还是奶奶谴人去通知才过来的。”奇怪?卢景程倒是不这么认为,唇角一勾,露出个漫不经心的笑来。该说她这夫人给他的印象竟同万安县算是比较富裕的县城,经济发展得蓬勃茂盛,是因为临着西京大运河,水运发达,交通便利。相对于其他内陆偏远地区,这儿的百姓日子过得不错,至少没得说有饿死人的。姜彤之前就知道这边有运河,出行能坐船,不过她一次也没往码头去过。这天来书肆买书,因为老板熟眼熟了她,见她最近经常过来,买的都是一些正统正史又或者大家名著,正好,他这里刚过来一套新当世大儒编撰的丛书,就顺势给姜彤推荐了。“贺姑娘,这套书是前些日子才从京城过来的,可不少人买。京城那边出了大半年,只咱们这离得远,最近才到货,不过好书多早买都是不晚的。”老板笑呵呵,说话间手下已是拿了一套出来,递给姜彤看。姜彤顺手接过。一套书共有三册,蓝皮黑字,装订精致整齐,相较一般的书籍来说要略厚上一点。姜彤到来一两页,看看是谁编著的,自己目录的简概。她最近补了不少当朝资料,名人官员都研究了一遍,再去看作者落款,还真是个名人,是真大儒。书肆老板暗暗观察姜彤的面色,觉得她应该是满意的。心中在一次啧啧称奇道是为何?因为这个姓贺的姑娘实有些独特,就某方面来说。一般来讲,时下女子,甚少或者说几乎不会去看这些个正统书籍,像是史书,四书之类的。京城这种地方情况不同先不提,只说万安县,就是个小地方,本身女子读了书识字的寥寥无几,就算有那个把识字的,多半也是从小看女则女戒这些,这在正常不过,许多古板刻板的家族,通常令女孩从小熟知背诵这些的,用以规范自身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