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阵子,二姐终于颤颤巍巍地飘着步子回了席,这一路上二姐的艰难自是不必详说,哎呀妈,那家伙脚上就跟踩棉花似的,一踩一软的,别提有多难受了那滋味儿……
二姐回席的时候,席上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大家都腆着肚皮相互吹着牛,幺妹不知道啥时候混进了席里,在那儿拉着几个年纪相当的小姐妹一脸臭美,还有几个更为离谱的……
其中就以刘老抠最为兴奋,红着一张皱巴巴的脸,正拉着那个呆头呆脑的彭文远在那儿好一通的胡说八道,也不知道喝酒了没……
不过……刘老抠干啥这么兴奋呢……二姐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立刻转过脸来只看见几双灼灼的目光扎在自己脸上,原来是那几个虎背熊腰的大妈以及她们空空如也的饭盒儿……原来如此……
看来,席上的饭菜不是吃得差不多了,是给刘老抠祸祸得差不多了……
不过,二姐是真的没想到,刘老抠的实力竟然恐怖如斯(恐怖如斯……是不是有一种好熟悉的赶脚呢……捂脸……),那么多大妈战他一个,愣是没抢着一点儿饭菜,所以大妈们只好哀声叹气地把好饭好菜都拼命地塞满了一肚子,大伙儿这才吃撑着了。
“唉……刘老抠不厚道哇……想当年他屁颠屁颠跟在刘大小子后边儿要糖吃的时候哇,老娘我还给他换过一回尿布呢……现在为了点儿饭菜竟然就这么不讲情面了,哎哟……真是让我们这些老姐妹们寒心啊……”一个大婶儿幽怨地朝二姐瞟了一眼,然后开始意味深长地向众人说道。
“就是啊……寒心啊……真寒心啊……”底下的老姐妹又开始指指点点地起哄道。
“现在想起来是挺寒心的。不过,一个男人为了这么点儿东西就斤斤计较,也真是有够怂的……刘老抠也真挺窝囊的……”又一个大妈开始加入抨击现实的行列了。
二姐闻言脚下一滑,她更是差点儿抬不起头了。怂……窝囊……这就是外人对刘老抠的看法么……还真是有够丢脸的……
“嘘……于二姐来了……你们小心她听见了……”
“怕什么呀,要听见早听见了,不过呀……”一个稍显年轻的大嫂施施然站起来,然后走到正处于呆愣状态的二姐身边,她掩嘴笑了笑道,“要我说,其实不是刘老抠窝囊,而是二姐好福气咧……不像我们几个老姐妹,吃酒席都得自己想方设法地带饭回去照顾几个家里的小的,看来她只要带上自己的男人就行了呢!”
“哎呦……朱大嫂子羡慕啰!话里都能拧出酸汁子嘞!要不嫂子你也去找一个这样的男人?!哈哈哈!”看来有句话还真是没说错,喝醉了酒的人就是这样,迷迷糊糊的,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就只知道跟着瞎起哄瞎嚷嚷。
“我让你们满嘴喷粪地胡说!”朱大嫂子猛地扑到众娘们儿身上,接着那就是又是拱又是捶的……
朱大嫂子这模样虽像是醉了的人儿,她脑子里却实在是清醒得很,她一个女人,可不能任由人家乱开自己的玩笑。这朱大嫂子就是烧腊老朱的媳妇儿,听见人家这样说自己,虽然是醉话,可要是从酒席上传了出去,人云亦云也就成了真事儿,那样的话……那她还要不要脸了?!没捞到好处就算了,还惹得一身骚,难道今儿个她出门忘了看黄历吗?!
不过,出门不看黄历的好像也不知她一个人。
二姐勉强对众人笑了笑,然后走到刘老抠跟前儿,一把拨开已经醉得一塌糊涂的彭文远,然后拉着刘老抠的衣袖低声说道:“你到底装了多少饭菜回去?!”
刘老抠已经喝得脸颊通红,他转了转眼珠,嘴里喷着一股酒气,贼兮兮往四周看了看,然后悄声对二姐说道:“媳妇儿……你且看看这桌子底下……”
二姐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忙掀开桌布往桌子底下一探脑袋……这……这……这……我的天哪!
二姐倒吸了一口凉气。
桌子下边儿有一个木桶。
那些汤汤水水残羹冷炙的,一股脑儿地都倒在那个木桶里边儿,看着上面漂浮的颜色和形状,估计有鸽子烧汤,冬瓜排骨汤,杂粮馍馍,清蒸鳜鱼,芙蓉江团,珍珠糯米肉,霸王鸡,红袍虾,还有那份惹出一桩事端的八宝熊掌……当这奇妙美味的东西混合在一个桶里面,或许还洒了点陈酿的女儿红,相互交融,相互渗透,使这个桶里的东西闻上去带着一股特殊的味道……
二姐揪住刘老抠的衣领子使劲儿地摇着,嘴里直嚷嚷道:“刘老抠!你弄那么大桶泔水干什么呀?!”
“唔?!”刘老抠被二姐摇得脑子迷糊了,他摇了摇头,晃了晃眼睛,贼头贼脑地看了看四周,然后他一把抓住二姐的胳膊按住二姐的脑袋,小声地说道,“蠢娘们儿!你那么大声干什么呀?!我好不容易弄了这么多东西回去,你别给嚷嚷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