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聊赖的等待谢青衣去伺弄吃食,谢左觉得屋内有些气闷,遂推门走了出去。
门外是一道画廊,沿着画廊一溜儿都是厢房,属于谢府的主屋,不过据说都没有住人。画廊正对一个小池塘,正值春日好时光,池塘边数蓬迎春开得正艳,枝条从塘边岸石垂挑入水,恰是一副喜人的好风光。
可惜欣赏风景的心情却被远处传来的一阵嘈杂打破。谢左有些恼火,细辩之下,嘈杂却好像从前院传来,不似寻常喧闹,倒像有人在吵架一样。
循着昨晚的记忆,谢左抬步往前院寻去。据谢青衣所说,谢家大院位于山村边缘,地处偏僻,寻常少有人来。昨夜山贼光顾已是异数,怎的今日又有麻烦上门不成?
一路不见人影,直到前院才看见不少下人,或贴着门缝,或趴在墙头,缩头缩脑的向外张望。与此同时谢左视野的“显示屏”上,密密麻麻展示出一众仆役们的属性。
属性面板的出现本在意料之中,不足为奇。倒是一圈看下来,众人的四围皆惨不忍睹,连单项在两位数以上的都寥寥无几,不由大为失望。孺子不可教啊!谢左这时才明白,自己书童的属性是多么难得,由此更显得自己授予其属性丹的举动有多么明智。
吵闹声自院外传来,谢左晃悠着来到院门前,伸手在趴门缝的一个家伙肩上拍了拍。这家伙生得眉毛粗浓,满面怒容地回头一看,却看见自家少爷似笑非笑的脸庞,赶紧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并且很自觉的扯扯其他人衣袖,瞬间谢左面前便多了一排低眉顺目的鹌鹑。
谢左随意地挥挥手示意他们让开位置,自己把眼睛凑到门缝上往外望去。
院外是老大一片空地,洒扫的还算干净。空地正中大马金刀地站着一名三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长着一张马脸,鹰钩鼻,鼻子下面一颗显著的黑痣,生就一副典型的反面人物形象。这人身后不远处,站着五六个凶神恶煞的汉子,看打扮也是家丁模样,不过服饰颜色与谢家家仆不同,应该是鹰钩鼻带来的手下。此时鹰钩鼻正卖力挥舞着手中的几张黄纸,声色俱厉地大声咆哮,看那副情绪激动的样子,好似恨不得把牙啃到面前那人脑门上去!
“谢瘸子,张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这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还有你家少爷亲笔签字画押,哪怕告到河西县衙也说得过去,还有什么可说的?”
在鹰钩鼻中年人面前站着一位老者,佝偻着腰身,看上去年龄不小,足有近五十的样貌,满脸皱纹,眼睛眉毛都向下耷拉着,活脱脱一个大写的“囧”字。此时老人脸上连皱纹里都充斥着化不开的愁苦,好似对眼前的中年人颇为畏惧,弯着腰连连作揖,就连对方嘴里喷出的唾沫星子溅到脸上都不敢擦拭一下。
“虞账房,字据自然不会有假,不过明明只是八千钱,何曾有过两万钱之多?要不您老行个方便,再仔细看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鹰钩鼻冷哼一声:“欠债还钱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如何借,如何还,皆有定论,你此时聒噪又有何用!与你行了方便,谁跟我家行方便?”
“不过短短大半年功夫,四十万钱怎的就成了百万钱了?虞账房,这……这未免也太过了些吧?”老者脸上愁云惨淡,五官几乎都皱到一块儿去了。
鹰钩鼻斜曳着老者,似乎懒得再说废话:“总之十日之内,拿不出百万钱来,便拿你家地契抵债。”
老者腰弯的更低了些:“不是我家不愿还,实在是……您老也知道,去岁遇上朝廷加赋,加上前年的兵灾,加上现如今正是备种春荒……全靠举贷才好容易撑到现在,我家少爷也因此郁结于心,要我家拿出百万现钱……”
“你家有没有现钱,与我何干?”鹰钩鼻仰面朝天鼻孔向着老者,“莫非,你是打算赖帐不成?”
老者几乎要哭出声来:“虞账房,这话可不敢乱讲!求您跟主家说说,再宽宥些时日,等到秋收后可好?就算不看在我家去世的老爷份上,也看在县令秦老爷面上……”
话没说完,鹰钩鼻蓦然打断老者,声音变得异常尖利:“谢瘸子,别想着扯虎皮做大旗!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晓,你谢家和秦县令家的婚约早已是昨日黄花,人县尊老爷早就打算退婚,还妄想着抱人家大腿呢!别做梦了你!”
老者连连作揖告饶,鹰钩鼻只是不依,一副今天不给个说法不行的架势。
与此同时,在谢左视野当中,却仅出现有佝偻老人的属性,而鹰钩鼻包括带来的家丁,却都是一片空白。
姓名:谢琴
身份:谢府管家
忠诚度:94
统率:9(0)
武勇:4(0)
智谋:11(0)
政治:13(0)
毫无疑问,老人正是那位服侍了谢家三代、谢青衣的亲爹、对谢家忠心耿耿的老管家。
不过谢左现在暂且顾不得为什么属性显示不全的问题,尼玛一群人欺负个老头,还要不要脸啊!更关键的是,人老头好歹是自家人,你们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几根蒜苗?
好在谢左并不是头脑一热就不管不顾的冲动少年,眼珠子转了转,招手把一边的粗眉毛叫到身边,附耳吩咐几句,让他自去准备,随后整整衣衫,用力拉开大门,迈着方步施施然走出大门。
老管家的位置正对大门,率先看到出来的谢左,顿时满脸徨急地一溜儿小跑,到得谢左近前,小声道:“少爷你怎么出来了!你身体尚未大好,如何这般劳动?”
谢左给了老人一个安心的微笑,随后对着鹰钩鼻拱了拱手:
“没请教,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鹰钩鼻也注意到谢左的出现,从老管家的称呼得知,这是正主到了,总算懂得尊卑有别,懒洋洋地随意行了个礼,却根本连腰都没弯下去:
“在下虞本,忝为虞家账房,今日登门,是想为主家与贵家的账目做个了结,不敢劳谢家少爷动问。”
愚笨?什么破名儿这都!谢左忍着笑,摇了摇手,“账目的事好说。不过这大热天的,站在院外做什么?传出去会让人说我谢家不懂待客之道。不如请进我家,用些茶点,歇歇脚如何?”
虞账房心说这位少东倒会做人,至少比老东西识相。再说大太阳的,站在门口吃灰也确实不怎么舒心,当即志得意满的点头道:“既如此,却劳烦谢家少爷了!”
谢左笑眯眯,向门口做了个请的姿势:
“请君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