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高兴过一会儿的江弦歌又顿觉不妙。
“就好比拿这商洛之行来说吧,洪某是行善举,彻底亏空了一回,而顾老弟你,走这一遭,定是满载而归吧?”
“你认为我拖着病体来这儿涝灾之地做戏来了?难道顾某就不能真的像弦歌方才夸的那样忧国忧民一回?这几年大齐是从未太平过,南涝北旱的,顾某亲赴灾地救灾抚民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吧?”
“可问题是,你现在不是官了。你此行必然是另有所图。”
顾清玄默然一科,直起背脊,正视洪洛天,讽刺地笑了出来:“是啊,我不是官了,于灾民灾地,只不过是虚伪做戏的路人而已,还能为他们做什么?但是!我的虚伪我的做戏,就是为了争取能为他们做什么的权利!你以为你洪洛天出钱出资就能救苦难百姓?不!真正能救他们的,只有当权当政之人!民生不治,国力不强,纵你洪家万贯家财富可敌国,也救不了这泱泱大齐!”
好似终于把他心里的话逼出来了一般,洪洛天快意地笑了,不复多言,只看着他,起身,提剑离去。
慷慨之气撤去,疲惫之意又涌上心头,顾清玄垂首,合上双眸,再开口,声音沧桑:“弦歌……恐怕伯父要负了你的国士之许了……”
“伯父这是何意?”
他叹道:“因为我不是大义国士……我只是变相的名利小人……为国为民,只是长安城中争权夺利的借口……可是我又想做到……哪怕不择手段……”
江弦歌望着他,沉默许久,尔后缓缓开口道:“伯父,你最是善弈,应当最为懂棋,你看这一方棋枰之上,黑白分明,然而这世间却不是如此……”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抬首环顾苍穹:“苍天如圆盖,陆地为棋局。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
“伯父不是枰上棋子,而是世间一人。世人皆好争,然而并非黑白分。哪个救世安民的国士不是争名谋利的凡人呢?”
……
洪洛天的车队走后,顾清风过来通知父亲他们也可以启程了,并告诉顾清玄:“父亲,方才师傅走时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他说什么?”顾清玄问。
顾清风心中尚有疑惑,据实而回道:“他说,这次洪家出资出钱救商洛,是因父亲你主张,往后洛阳商户捐资赈灾,也只因你一人……”
顾清玄知道洪洛天看出自己的意图了,心中开始感激他如此相助,又见顾清风似乎有所难言,就问:“他还说什么了?”
顾清风支吾起来:“师傅说,说……他就是有钱,就是要拿银子……拿银子,砸死你丫的!”
“……他非让我传原话!父亲你别打我呀!是师傅说的!我只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