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这次院试的童生有六百多名,宋延年在人群中看到好几个白发的老童生。
束发的青年,白发的老叟,科举的残酷由此可窥一斑。
众学子沉默又鱼贯的进入考棚,等学子全部进入考棚后,守在大门两边的衙役就推着贡院大门向中间走去。
大门沉沉缓缓的阖上……
铜锁落锁发出咔哒的一声,既是落了贡院大门的锁,也将众学子的心锁得紧紧的。
一股紧张的气氛不自觉的蔓延,大家抓紧了手中的考篮,谁也没有多说话。
各个号房窄小,但比对上次的府试,号房隐隐有修葺过的痕迹。
宋延年这次分在地字五号房,离臭号不远也不近,他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不然这大夏天太阳发酵过的恭桶,那哈哈味儿能熏得让人怀疑人生。
没见分在臭号的书生们,一个个脸青的如丧考妣嘛。
坐进自己的号房,宋延年将考篮搁在脚下,这才开始打量自己的号房。
他这号房的案桌应该也是刚刚修补过的,桌角有一块油漆的颜色和整体的不一样,一个深一个浅。
他吸了一口气,鼻尖隐隐还有一丝漆的味道萦绕。
宋延年赶紧摇了摇案桌,见桌腿牢固,这才弯腰从考篮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帕子擦拭案桌。
估计府衙里也有请人专门打扫过,这案桌和凳子虽然破旧,但是积灰却没有多少,帕子擦完还是干净的。
宋延年将笔墨砚台摆好,静静的坐着等待。
辰时三刻,铜钟响起,衙役们开始给号房里的众人分发试卷。
十几个衙役穿梭在考棚中,很快就将卷子分发完毕,主考官方学政站在上首高位,他是一个严肃的人,威严的目光扫过众学子,这才拿起包裹了红布的鼓槌,重重的敲响了那面大铜锣。
“哐~”铜锣声传得很远。
“开始了开始了,他们开始答题了。”
贡院外头的人听到了铜锣声,紧张的握住了拳头,焦虑着一颗担忧的心,踮着脚探头看向贡院高耸的朱墙,哪怕什么都看不到。
铜锣声响,宋延年才拿过衙役放在坐上角的卷子,他先是粗略的过了一遍试题,心中大致有了底后,这才开始研墨。
随着墨块慢慢晕染成浓郁的墨汁,宋延年的内心也平静下来,他一边研墨,一边打着腹稿,又过了片刻,才开始提笔答题。
考棚里很安静,除了衙役巡视走动的声音,就只有纸张翻摩的点点簌簌声。
八月酷暑难耐,就连清风都带着一股难言的烦躁。
号房窄又小,人坐在里面伸手伸脚都觉得堵塞,再加上酷热,一些学子难免心生烦躁了。
这心不静,就更难聚神答题了。
写完小半张卷子,宋延年拧开水囊,准备喝点水稍微休息一番。
水囊里头是他一早就煮好的消暑菊银茶,方子是宝安堂的老大夫开的,开考前两天他特意找了药房抓了药茶。
茶水清甜祛暑气,喝在嘴里还有一丝甘甜的余味。
宋延年又喝了一口,唔,应该是甘草的味道。
补充完水分,宋延年小心的将水囊拧好,然后将它收到脚下的考篮里,做完这事,他不自觉的舒了一口气。
方才,他对面左上角号房里的一个考生,在喝水的时候动作太大,不小心将水洒在卷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