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中堂大人厚爱,”潘启拱手道:“非是下官不识抬举,只因要回乡里接家眷一同返回京师。双亲近在咫尺,尚未曾拜见,不敢在外宴饮,还望大人海涵。”
“嗯,说得好,”陈宏谋赞道:“为臣尽忠,为子尽孝,都是大义,你有孝心若此,我没有不成全的道理。”
“谢中堂大人,下官公事已了,谒见过了大人,这就告辞动身回乡了。”
“呵呵呵,这可由不得你。”陈宏谋笑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你堂堂朝廷二品大员,如今衣锦还乡,哪能轻车简从,带两个长随就去了?”
潘启一下子红了脸,正色道:“下官年轻孟浪,才疏学浅,蒙皇上不弃,简拔于泥途,忝居高位。”
“于国家社稷无尺寸之功,万不敢作衣锦还乡之想,甘愿锦衣夜行,不敢招摇。”
“不是说过了吗,”陈宏谋摆手道:“这事由不得你,其实也由不得我。我也不兜圈子了,老实告诉你吧,这也是旨意。”
“旨意?”潘启有些疑惑了。
“对,旨意,原话是‘着地方上以礼迎送,不得怠慢,以彰显朝廷爱重能臣干员之至意’,你瞧瞧,是不是由不得你我?”
“这……”这下潘启信实了,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所以说,你且安坐,我这就差人知会泉州府,命其速作布置,未初时(下午一点)来这里迎你,礼送回乡。”
“再让人去把何子丹找来,我们三人一同用过午饭,让他差营里兵士护送,如何?”
潘启道:“中堂大人,差兵士护送,这怕不是旨意里的话吧?恕下官不敢奉命。”
“这虽说不是旨意里的话,但皇上的旨意没有给福建巡抚,而是给我的,你在泉州地面上的安全自然由我负责。”
“我快人快语,你也别介意,你我心里都明白,朝廷设商部后裁撤了皇商,断了多少人的财路?”
“这里面不止是有富商巨贾,更有达官显宦、王公贵胄,哪个是省油的灯?”
“他们原来的生意多数都让商部接手了,虽说这是朝廷的政令,皇上明发的诏谕,可是他们不敢忤逆皇上,转而迁怒于你老弟,也未可知。”
“你是皇上倚重的人,一副肩膀上挑着整个商部的重担。”
“说句不该当的话,万一在这儿有个闪失,皇上定会唯我是问,到时叫我如何向皇上回话?”
潘启听了,知道他说的也是实情,遂苦笑着不语。
“所以差兵士护送关防是必须的,”陈宏谋接着道:“泉州知府手里没有兵士,与其绕个大远去同泉州兵备道说话,哪有找何子丹便当?”
“你就莫谦让了,稍坐片刻,我去安排。”
潘启无奈,只得听命。
泉州知府郑文辉得了陈宏谋差人传来的话,不敢稍有怠慢。
虽然南洋大臣衙门无权干预地方事务,可陈宏谋是军机大臣,高居相位,别说他一个小小知府,就是总督巡抚见了他尚且礼敬有加。
就是这潘侍郎,也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帝心特简,圣眷之隆天下无人不知,那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他一面差人飞马去知会下面县里,一面布置一应人员车马仪仗,整个泉州府衙里登时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