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的眸光里,有毫不掩饰的爱慕之情。云菱仔细认真的看着,可即便她拥有两身记忆,仍旧不能看出内里的虚伪。太可怕了!演戏演成这样,真的是很强大,却也令人感到脊背生寒。
难怪苦逼嫡女一直被利用,谁能看出眼前这病弱少年其实是在做戏?暖阳下,这张苍白温润,眉眼生情的朗容何其勾人心!他似一株羸弱生于峭壁上的青松,摇摇欲坠却挺拔葱翠,风骨何其高洁。
可是他能欺骗任何人,都不能欺骗被他亲手埋过的人!何况那时候她还身怀六甲,活生生的一尸两命,那时他的话与现在他的情话,只形成鲜明的讽刺对比。
“菱儿无福。”云菱垂下眼帘,侧头平静道:“若是菱儿有轻漫之为让殿下误会,菱儿倍感抱歉。”
盛京缓缓呼出一口气,声音明显带着失落:“如此么?”
“不错,菱儿先且归席。”云菱回头再看了盛京一眼,她总想在这人的演技里看出漏洞,可惜仍旧没有。可她只看到他隐忍着情绪的侧脸,他回头对上她探寻过来的眸,眼底有一抹光:“你还是不忍心,你其实不想拒绝是不是?”
“不是。”云菱收回眸光道,“太后娘娘命臣女与刘御医且候殿下,当不能臣女先回。不知刘御医在何处?”
“回御医院了。”盛京微闭上眼眸,缓缓开口道:“你先回去。”
“是,殿下。”云菱行了礼,带上流玉和哑婢离开。
盛京在她走后,那低垂着的,原本温润的眸渐渐阴沉
“殿下,这云家大小姐不识好歹,您莫要因此伤了身才好。”李公公安抚道,只觉得云菱如此糟践盛京的心,实在让人看不下去。如此不能安于宁和之人,他日必然不得善终。
“只这一次。”盛京却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他在原地平复着情绪。平身第一次,对一名女子动了情,结果却是这般结局,果真无权无势她就看不上。原来她也只是这样虚浮的人,是他错看了么?为何又要在他发病的时候出手相救,云菱——菱儿——
彼时云菱方要出宁和宫,再过一道便是宴厅。可她脚步出来,就看见等在前头的盛启。他回头看见她出来了,这才抬步离去。显然是专门在这儿等着,因为不放心她面对盛京。
云菱看着那道在重重宫闱建筑里渐远的紫黑身影,菱唇不自觉的漾开一抹笑意。
“小姐,您太,太不合规矩了——”流玉提着一颗心几经惊吓,此刻方稍平。
“流玉,你知不知道什么是非礼勿视?”云菱真想敲流玉的脑子,这孩子是榆木么?
流玉果然摇头,云菱求助的看向哑婢。后者别开脸抿着唇,双肩还有些发抖!感情是在偷笑!
云菱无语凝噎,只有抬步子入席去……
彼时殿内一片鼓乐起伏,伴有琴弦之音,和谐低绵十分悦耳。云菱缓步走进大殿,一团如盛繁华衣裳那般锦簇的东西就直扑向她来!她下意识接住,鼓乐声、琴弦声停,殿内一众宾客看着她。
“哟!这回摘了头彩的可是歌舞俱佳的云家大小姐。”程华夫人明丽的嗓音点道。
“但咱们这回是要作诗,可不是唱曲或献舞。”华玉公主软音浅笑道。
云菱看明白怎么回事后,托着彩球往云老夫人身边坐去:“有什么规矩?”
“要即兴而发,要映雪应景,其余倒是没有要求。”回答云菱的是一名身着淡紫裙襦,暗红刻丝对襟小袄的少女,一双娴静的眸散着淡淡的书卷气息。她的五官并不是极美,却让人看着很舒服。似一朵舒展的白云,不招摇却明显的挂在蓝天之上。
“多谢程小姐提醒。”云菱微欠身表答谢,又问:“若是答不上呢?”
“嗤——自然是罚酒,女客一盏,男宾三盏。”华玉公主妍妍笑开,似乎早有所料。
云菱取酒盏直接喝了道:“那继续吧,我领罚了。”
“云小姐为何不想想?”程葭仪却不放过,她其实不相信云菱不会作诗。而且这即兴的作诗要求也不高,毕竟考虑到此处并非都是学富五车之人,所以即便韵脚不对,但只要寓意不错即可。
云菱被问得一愣,她能说她正口渴么?这时候茶水又退了,席间只有酒水。她难道在背诗之前喝一盏?这不让人觉得奇怪么?
“葭仪,可不是人人都如你这般全才。毕竟人力有限,多专注于某项,有些便要疏散些。”华玉公主仿佛只在替云菱解围,这话也说得没错。但是听起来就是有一种古怪的意味,让人感觉怎么都不舒服就对了。
“华玉所言不错。京儿如何未来?”太后目光落定在云菱身上问到。
“回太后娘娘,太子殿下让臣女先行而来,他且随后再到。”云菱回复。
“哀家不是让你伴着京儿么?若是再有状况如何是好?”太后的口气明显不悦,仿佛云菱就该呆在盛京身边。
“皇祖母多虑了,孙儿只是回头取了些东西,这才来迟一些。”正逢盛京入殿,当即为云菱解释道。
太后见此才微颔首,目光看向皇帝似要说什么。
云菱顿觉不祥,当即拜礼道:“臣女惹太后娘娘不虞,是臣女之错。因亦备了贺礼,且请太后娘娘悦收。”
“哦?是何物?”太后目有深意的看向云菱。
哑婢听言从宴桌下取出入殿时放置的一方木盒,云菱伸手接过呈上道:“有劳范公公。”
范和意会下来取木盒,随后在太后跟前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