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才能拉拢人,自打天上人间开张之后,以它为中心的地界儿顿时热闹了起来。无数的洗头房,足疗店应运而生。以往那种鬼气森森的情况逐渐的在第二殿管辖范围内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象。无须打广告,无数原本属于其他各殿的商人,自然而然的聚拢到了这里。
人气,暂且这么称呼吧,贫道实在不习惯称之为鬼气。人气旺了之后,也逐渐有人乐意报名到第二殿当差了,段封他们的压力随之减轻不少。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运转,那些个想静观其变的殿主们,见我将第二殿弄得风生水起,也逐渐喜欢到我府上来走动一二了。不为别的,只是包黑炭他们家的生活水准直线上升,让这些老鬼们心生艳慕,继而也想插进一腿来而已。
“西湖龙井用忘川河水煮一煮,味道果然要胜过彼岸花茶一筹。楚江王楼果然是个会享受的人啊!”秦广王端着茶盏,在那里轻嗅着茶水的清香赞叹着道。
“呵呵呵,秦广王过奖了,如果觉得合口味,少时带上几斤回去好了。”我抬手微微请了请茶,随后端起盖碗来用盖子压着茶叶抿了一口茶水笑道。彼岸花虽好,可奈何喝多了也觉得寡然无味。
有一次我突发奇想,在茶叶铺子里买了一两茶叶装在袋子里烧了,没想到居然真的可以寄到阴间来,打那以后,我就变着口味的从阳世买些新茶烧到阴间来品尝了。在送了几斤给包黑炭还有崔府君府上之后,楚江王楼府上有阳世好茶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于是这些个货们,隔三差五的就会前来连喝带拿一番。
这样也好,起码让那些中立的殿主们对我的态度明显亲近了许多。毕竟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嘛。我不是来和他们死磕的,我只想把我的第二殿管好。随着第二殿的声名鹊起,加上崔府君和包黑炭明里暗里的出力顶我,渐渐地我也在阴司站稳了脚跟。第二殿在我的经营下,不说固若金汤,可也是兵强马壮。那些个起先想染指第二殿的殿主们,也就逐渐断了这个心思。
“有钱能使鬼推磨。想不到那些个殿主们,如今倒是和你处得不错。”崔府君看着摆放在眼前的那些个银票,摇头笑道。现在我来他府上,根本就不用通传了。原因么,合伙做生意是一方面。二个方面,就是他的那些个小妾们,我是隔三差五的按照阳世最新的款式给她们烧衣服下来。枕头风加上实打实的银子,我在崔府君心中的份量,俨然已经超过了我师父。
“嘿嘿,瞧您这话儿说的。没有您在背后撑着,我早就被他们给赶下去了。钱是赚不完的,不如分润一些给他们,和气生财嘛!”我站起身替崔府君续了一盏茶笑道。
“况且,殿主们有野心也是好事情不是?不过您可不能让他们窝里斗,得把他们的野心向外引导。”放下茶壶,我接着对崔府君说道。
“向外引导?怎么个引导法?”崔府君其实也不满足于阴曹地府目前的现状,闻言将身子向前探了一探问道。
“例如那些个番邦的地盘什么的,可以做做文章。”我挑了挑眉毛,在那里对他轻声说道。
“你是想。。。。。。”崔府君摸着下巴上的胡渣子欲言又止。
“他们不是闲得蛋疼么?让他们和番邦打去。这样内部安定无虞不说,或许还能将阴司的地盘,再扩大一些呢?阴司的地盘大了,十大殿的地盘也就大了。到时候,您管辖的范围不也跟着变大了么?又何必执着于眼前这块地盘,彼此内斗呢?”我无疑是在扮演着狗头军师的角色,在那里为崔府君画着大饼。
“道理倒是有些道理,不过战端一开,前途难料啊。要是损失太大,是会影响到华夏族运的。到时候没人投胎了,如何是好?”崔府君提出了一个我没有想到的问题。是啊,小鬼都死了,谁去投胎做人呢?
“你的提议我放在心上了,待到合适的机会,我自然会把它拿出来。”见我有些赫然的样子,崔府君忙出言安慰着我道。说到底,我还是太年轻,做起事情来冲劲有余而沉稳不足。
“你的想法也不是不可能实现,到时候我们会有伤亡,番邦一样会有。他们的底蕴,可没有我们华夏一族这么厚实,打消耗战,他们消耗不起的。只不过,目前还没有到那个非打不可的地步而已。”崔府君拍了拍我的肩膀,继续在那里安抚着我道。
“好了,回吧。阳世的春节快到了吧?最近你就别两头跑了,我放你的假,在上边好好陪陪家人。下边的事情,我和老包替你盯着就是。”将桌上的银票收入囊中,崔府君端起茶杯来说道。
1999年的春节,是父亲亡故后的第一个春节,也是20世纪的最后一个春节。照例,亲戚们是要到家里来拜大年的。早早的,我就将过年需要的年货都备齐了。包括香烛之类的物品,还有门前需要贴的对联,都由我亲手操办。
伴随着两位天后的那首“相约1999”,时间正式跨入了1999年。在这一年,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澳门特别行政区回归祖国。第二是,威震华夏,享誉四方的城管监察大队正式挂牌成立了。虽然他的前身是各地方的工商联合执法队伍,也没有经过人大的批准。可是这并不妨碍他以某种姿态出现在人们眼前。
大年初一一早,天才蒙蒙亮,我就被老妈从被窝里拖了出来。因为春节期间我不用去阴司,所以我也就懒得去锁房门了。很顺利的将我拖出被窝之后,老妈看着父亲的遗像对我说了一句话:“起床,磕头,上香!”
这个大年初一,是有特殊意义的。我闻言,麻利的从床上翻身而起。洗漱完毕过后,恭恭敬敬的归在地上冲父亲的遗像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点了一对烛,三炷香在他像前。
老妈在厨房置办了几个菜,又开了一瓶酒拆了一盒烟放在父亲的像前,嘴里低声念念有词着“以往你在的时候,我总管着你。烟也不让抽,酒也让你少喝。现在你享福去了,我也管不上你了。今天大年初一,我亲自为你点上一支烟,斟上一杯酒。你在下面,要好好儿的,那副臭脾气可要改改。我和儿子不在你身边,可别吃了亏!”
老妈将烟点燃,摆放在香案上头,又拿起酒瓶,分三次将酒杯斟满。然后在那里痴痴的看着父亲的照片。香案上的香烟很快就燃成了灰烬,而杯中的白酒,也变得如同白水一般寡然无味了。我知道,父亲这是享用了老妈的供奉。
父亲现在住在天上人间最高层,这也是我在第二殿干的唯一一件以权谋私的事情。我想让他在那里,安心的住到轮到他投胎的时候。
老妈用手摸了摸已经冰冷的供碗,又将几个碗端起来看了看碗底的潮气。这才满意的对我说了句:“你爸爸都吃了!”。我不知道母亲是怎么判断出来父亲已经将供奉享用了,我只知道母亲的判断是正确的。
6点多的时候,家门被敲响。来的是我舅舅和姨夫他们,进门没有理会我和妈妈。他们按照顺序来到父亲的遗像跟前,鞠躬上香行礼。
“兄弟,我们几个连襟来给你拜年了。”大姨夫在那里沉声说了一句。父亲和他的关系算得上是最好的,听妈妈说大姨夫年轻的时候家境困难。父亲每个月都会找个理由,买上一些肉菜去他家。说是找他喝酒,其实是想借着机会让我表哥还有那个小表妹能够吃上一些荤腥。
这些事情大姨夫其实心里有数,父亲的去世,他比谁都伤心。在他看来,自己是少了一个兄弟,而不是亲戚。眼看舅舅他们齐齐向父亲鞠躬,作为父亲的儿子,我连忙走到他们身侧,双膝跪倒磕头还礼。这是礼数,只有儿子才能执行的礼数。我不能让人说,楼金龙的儿子没有家教,不懂礼数。那样是会给父亲脸面上抹黑的。
“新年好!”给父亲拜完大年过后,一干亲戚这才拱手对我和母亲恭贺着新春。为什么先对我拱手,因为我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从此我就要接过父亲留下的接力棒,成为这个家的顶梁柱。
“舅舅新年好,大姨夫新年好!”我招呼亲戚们坐下,拆开一盒香烟在那里分发起来。而老妈,则是去给他们沏茶去了。等到我团团为礼打完了招呼,老妈这才端着茶水走了出来。这些场面上的事情,就应该男人去做,老妈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金彪他们。。。。。。”中午我的几个姨妈也都赶了过来。今日的饭,是要在我家吃的。这也是规矩。席间,大姨夫端着酒杯将第一杯酒洒在了地上,然后皱眉低声问我道。
“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大姨父,我敬你!”我倒满了酒杯,站起身来对大姨父说道。对于某些人,实在是不值得我去生气。用父亲的话说就是“有的人,你把他当人,他却偏偏要做狗叫。”我昂脖干了这杯酒,心里觉得父亲的话是那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