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的?地球人都知道,老板大会上也说,但老板有承诺,不会拖欠我们工资。”
“拖欠过工资没有?”
“没有,相反,比其他饭店还多贰佰,所以人员还稳定。”我们边干边说。
“你来几年了。”
“一年。”
“上过高中吗?”
“没有。”
“初中毕业就不上了,不是家里人不让我上,我是不想上,脑袋不开窍,尤其是物理化学,什么也不会,气得老师骂我是石美人,老板一开始让我收钱,老板娘不让,老板非要让,说形象工程很重要。结果收钱吧,不是捧不住帐,就是收了假钱,气得老板小声说,小姑奶奶,你就不能挣点气,晚上我又得跪搓板,后来,我坚决不干了,实际是收钱特别辛苦,别看坐着,有时候还有外卖。还不如服务员在一起有说有笑,玩得有意思。”
我们把台布撑好,拿上抹布开始擦玻璃,我才仔细打量饭店,饭店两层,五百平方米左右一层有十多个单间,二层有二十多个单间,柱子都用茶色玻璃包了,整个屋子全部刮了仿瓷,窗帘全部是白纱,所有的桌子凳子都是紫红色的,透着光,茶壶茶杯老板都用的是蓝花青瓷那种,统一有个标志,老板给每个雅间起的名字也很特别:平安间,富贵间,吉祥间,如意间,团结间,和谐间,奋发间,胜利间。二楼全部是数字201,202,203,205,206,208,209。210等排下去,我问小丽,这饭店可不便宜,那些瓷壶瓷碗瓷杯都是老板亲自跑到峰峰陶瓷厂,给厂家预约找人烧的,气得老板娘在家一天能骂一百个神经病,一开始买了一些碗筷,老板说不好,店开业了,老板又到陶瓷厂烧陶瓷了。我们的碗筷在崇县很有名。用老板的话说细节决定成败,必须从小事上抓起,整个饭店的装修感觉特别的利落大方。
我们打扫完卫生,客人已经陆续来了,大部分单位请客的比较多,一会儿,外面的车就满了,饭店的菜很有特色,我们穿梭似的忙碌起来。二十多个服务员马不停蹄。一天下来,我感觉腿都快肿了。晚上,回到家里,虽然很累,但我的心情很好,一种全新的生活好像在我眼前开始了。
如果攒一笔钱,我也开一个像样的饭店,经济上独立了,什么都好说了,我首先得买个房子,有一个自己的小窝,这是第一位的,把小窝收拾地整齐干净,温馨,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白天了就到饭店干自己的事,每天都有一笔不小的收入。可是光有钱和房子又有什么用呢?房子是人住的,钱是人花的,而我现在就觉得生活可以,我还要挣钱干什么,我缺的是人,一个和我晚上促膝长谈,互相恩爱说话的人,夜深人静,我又想起石鹏来,石鹏现在怎么样了,没有音讯,好像是蒸发了一样,我可以去找江波,也可以去找石鹏说的人问问石鹏的事,可是我总觉得没有必要了,我想知道石鹏的事,但现在没有勇气去找石鹏了,我配不上石鹏,石鹏还是一个没有结婚的男人,而我结婚生孩子离婚折腾的乱七八糟,石鹏的家人不愿意,换成我是石鹏的家人,肯定也不愿意,我找见了石鹏,石鹏家人阻拦,我们再斗争,这样的恶性循环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啊?我不能去找石鹏,给石鹏稍微平静的生活添浪花了,如果石鹏可能结婚了,我更不应该去找石鹏了。那我就成了第三者插足了。
许是想念得太多了,睡觉后,石鹏真的到我的梦乡来了,刚一闭眼,石鹏就在我身边,和我说话聊天,我们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过去的,将来的生活,还有我在李明家所受的委屈,他在新疆对我的思念,我们说一会儿,在一起搂一会儿,抱一会儿,接着再说一会儿,我一晚上是石鹏的影子,我们在一起,一会儿,我们又到了晚上经常去的麦秸场上,大大的麦秸散发着一阵庄稼特有的清香,周围黑乎乎的,天上几颗星星隐隐约约散发着一点点星光,石鹏大大的手伸过来,搂住我,我顺势一滚,钻进了石鹏的怀里,我们躺在麦秸垛上,我的浑身一颤,石鹏又一次把我使劲搂住,我们在一起吧,两个人紧紧抱住。浑身一片潮热。一梦醒了,我的心一片荒凉。床上还是我孤身一个,被子紧紧地拥在一起,像是一个小团,原来是被子缩得太紧了,做了一晚上畅快淋漓的春梦,一觉醒来,我的浑身湿漉漉的,如果人一辈子生活在梦乡里,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只可惜年年岁岁人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的脑海里突然莫名的浮现出这两句话来。看看手表,我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
我骑上自行车到了饭店,刚进去,我发现柜台边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头发全部是金黄色,金黄的头发一溜一溜打着细细的小卷全部平铺在头顶上,好像是一个狮子的头扣在上面,耀眼特别,眉毛画的太浓了,使眼圈显得黑黑的,比熊猫还浓,脸皮白白的,但是白是白,已经不是那种梨花的柔白了,细细的皱纹使白皮肤像是秋天农人做的柿饼,雪白粗糙,显着岁月的一道道痕迹。指甲也很长,红红的指甲盖修长锋利,黑黑的半截裙子覆盖在大腿上,肉色的袜裤显得腿特别扎眼,两只手正在上下搓着,好像是在搭理手背,看见我进来。抬起头说道,哟,这是新来的服务员,长得不错,看得就干净利索,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秀气大方,饭店是服务行业,主要靠的是形象,我刚一进门,就听到女人的话,我是你们这当家的,我叫常平花,就叫我常姐好了。好好干。常姐朝我走来,拍了拍我肩膀。扭了扭身子,朝门外走去。
“老弟,我走了。”常姐又朝里边喊了一声,里边哎了一声,也不知道谁哎的。高小丽正好从门外进来,与常姐走了个头碰头。
“常姐来了。”
“呀,小丽。”
“常姐慢走。”
“走了。”
常姐走到门口,摇摇头走了,我问高小丽,“老板娘不经常在这里?”
“不在。”
“她还干什么?”
“有时候干菜调料来了看看把把关,有时候也进货,主要是常姐的弟弟常平阳在这负责,常平阳本身是个厨师,他什么都懂点,常姐还开着个棋盘室,就是打麻将吧,每天来这杀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