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大人,这一路行来,我也早觉有人跟踪。今日果然出事了!所幸大人吉人天相,有惊无险。可惜那两人都死了,问不出口供。大人可知是谁要对大人不利?&rdo;裴右安收回目光,淡淡道:&ldo;我的仇家不多,但也不算少,一时也不好说。确实可惜,方才我下手略重了些,否则倒可以问问。&rdo;杨云听他语气如常,似乎并没将方才的遇刺放在心上,心情跟着一松,忍不住又问:&ldo;方才船公行刺之时,我见大人似乎早有防备。大人怎看出他有不对?我也看出他下盘稳重,但这种常年撑船之人,练出这样的下盘,也不算异常,故没有警惕。幸而大人警觉,否则大人若是有失,我死也不足偿罪。&rdo;裴右安道:&ldo;这船公确是当地人,皮肤黧黑,掌船手法无误,瞧着确实再普通不过了,但你注意到没,他的双脚和小腿,肤色却比面皮和手臂要浅上不少,可见绝非常年赤脚短裤的打扮。你想,一个船公,怎会常年着鞋长衣?故我问他是否常年在此掌渡,他应我是,自然是在扯谎了。&rdo;杨云露出钦佩之色,道:&ldo;我远不及大人!往后请大人多多指教!但是那个少妇,大人又怎看出她的不对?&rdo;裴右安道:&ldo;很简单。这少妇皮色白皙,显然不是干活的农门粗妇,却单独出门,此这一日,裴右安在去往京城的路上,刚刚历了一场生死刺杀,而与此同时,远隔万里之外的泉州甄家,今日也注定将不是一个寻常的日子。这一年来,夹在云南和京城之间的许多地方因战乱受到波及,农田大片荒芜,百姓纷纷外逃,泉州虽还是旧日模样,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影响。打仗要钱,朝廷自然就把目光落到了泉州这样的富庶之地,官府一年内接连三次强行增加捐税,加上上头还要层层抽剥,最后分摊到每家每户,大户大派,小户也不能幸免,民间抱怨不断,税官也是叫苦连天。民众从前原本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热议皇上和三王爷到底哪个能赢,到了后来,就变成了盼着这场仗能快些打完了,不管哪个赢,让自己恢复从前的太平日子,这才至关重要。午后,张大听到门房一路嚷着来报,说官府来人了,以为又是来要摊派的,这一年间,这样的人已上门了不知道多少次,心中暗骂了一句,皱眉叱道:&ldo;来就来,嚷什么嚷,惊到了老太太。&rdo;不料门房又道:&ldo;是巡抚高大人亲自来的!说奉了圣旨!&rdo;张大一愣:&ldo;你说什么?巡抚大人?圣旨?&rdo;门房飞快点头:&ldo;说是奉了皇上的圣旨来的,叫全出来接旨!&rdo;巡抚主一省之事,平日高高在上,张大虽时常出入官府,但最多也就限于泉州州府,何曾见过巡抚这样的地方顶级大员?听到今日竟亲自下来到了自家,不禁大吃一惊。前些时候,泉州城里已经在传,说三王爷快打下京城了,张大刚想问是哪个皇上,闪过了神,一把拉住门房:&ldo;有没说是何事?&rdo;门房摇头。张大立刻叫人快去通报老太太她们,自己理了下衣冠,飞快迎了出去,到了门口,看见一溜十来顶官轿停在那里,中间一顶四方大轿,边上是州府的官员,一众衙役抬着仪仗,排场凛凛,引来许多路人观望,也不知是福是祸,压下心中忐忑,奔出去跪在台阶下道:&ldo;不知高大人和众位大人到来,有失远迎,罪该万死!&rdo;官轿门帘被掀开,福建巡抚高怀远露出一张脸,笑容满面地道:&ldo;免礼。本官乃奉旨而来。你们家出大喜事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