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见她虽然沉静不语,却神色凄然,便知她心中不好受,轻声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她说着抬头看了看,“这天色看着不好,怕是要有雨雪。”
闻言,雪衣抬眼看了看一望无际的天,而后沉沉吸气,道:“取我的药箱来,我们去玄王府。”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玄王爷的后院永远都是一片沉寂静谧。
离洛和将离都留在院门外候着,整个院子里只有雪衣和夜青玄两人,花园里各色寒魅争相开放,香气四溢,然而此时此刻雪衣已全然无心去赏梅,只是独自一人蜷缩着身体,静静地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哪里还有一丝司家三小姐的威严。
定定看了她半晌,夜青玄始终没有多说一字,而是搬来软椅放到他身边,本想让她坐下,却不想她一伸手拉住他的衣角,夜青玄便顺势坐在软椅上。
良久,雪衣长吁一口气,嗓音黯哑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夜青玄眸色沉了一沉,继而淡淡一笑,“那要看,打算怎么用。”
完全不对套路的回答让雪衣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抬眸看了他一眼,终是没能遮住眼底的那一抹凄然。
而后,她像是费尽了全身力气一般,软软地趴在夜青玄的腿上,目光落在园子里的寒梅上。
“人如花,会有怒放争艳,亦会有残败凋零,你我……皆不可免。”
夜青玄没有说话,只是隐隐感觉到她浑身冰冷,微微颤抖,便撩起衣襟覆上她的后背,遮上她的双肩。
私下静默无声,没有人再说话,只有外面的风还在呼呼吹着。
雪衣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放眼望去,四处的灯笼已经点起,独独这边院子里漆黑一片。
风已经停了,然门外依旧有阵阵寒意袭来,借着不远处的朦胧灯光看去,只见地上白白的一层。
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胳膊,雪衣坐直身体,轻声问道:“落雪了吗?”
“嗯。”身边的人轻轻应了一声,看着雪衣起身缓缓走出门去,他却始终坐着一动不动。
雪衣不由回身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
夜青玄迟疑了一下,淡淡道:“腿麻了。”
雪衣一愣,想起自己是晌午过来的,现在天已经黑了,她竟然趴在他的腿上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想到这里,她顿然“扑哧”笑了一声,折回身来,向他伸出手。
夜青玄倒是不客气,自然地握住她的手,任他扶着起了身,走到院子里,地上的雪已经没过脚面,此时还在簌簌下着。
感受到夜青玄掌心的温度,雪衣心下轻轻一颤,她没想到,为了不打扰她安睡,他竟然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在那儿坐了一下午,这般定性和冷静镇定绝非寻常人所有。
“谢谢你。”她吐了口气,压在心头的沉重和压抑舒缓了许多。
夜青玄摇摇头,“我什么都没做,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心。有些事情强求不得,便只能放宽心处之。”
雪衣太息道:“我也明白,可是一日找不到解千芒蛊的方子,我的心便一日不得安宁,我……不想再重蹈覆辙。”
“雪衣。”夜青玄的语气突然沉了下去,“纵使所有人都安慰你,有些话你还是要牢牢记在心里,做好最坏的打算。”
雪衣一怔,明白他话中之意,不由低下头去,不知道该说什么。
顿了顿,夜青玄又道:“为何不告诉你大哥和司大人?”
“大哥近年心思全都在疆场之上,与其告诉他让他左右为难,为娘亲担忧,倒不如我自己想办法。至于父亲……”雪衣突然冷笑着摇头,“呵!看似至亲之人未见得就是真的想要帮你、护你之人,他若是有法子解娘亲的蛊,就不会让娘亲一直痛苦到今天了。如果我没有算错,这千芒蛊在娘亲体内至少已经待了十年以上。十年,如若真的关心,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娘亲忍受十多年的蛊毒折磨,而无动于衷?若非是我巧合之下发现一样,只怕……”
只怕至今仍然没有人知道容霜是中了蛊毒!
黑暗中虽然看不清脸色,可是雪衣感觉得到夜青玄的气息越来越冷,握着她的手也没由来地越收越紧。
良久,他方才轻轻一笑,问道:“那你为何要告诉我?”
雪衣愣了愣,她本是不信任何人的,却为何要告诉他?
也许,她从来就没有想过,他会背叛她,会伤害她。呵!她究竟是从何得来的如此自信!
“我若说是直觉,你信吗?”
“信。”夜青玄毫不犹豫,断然回答,“你信我,我为何不信你?”
雪衣顿然轻呵一声,无奈地摇摇头,难缠,着实是个难缠的主儿……
蓦地,她笑声一滞,似是想起了什么,盯着不远处的一只灯笼看了片刻,突然惊呼道:“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