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纲首,就比如他是树上结的一个丑梨子吧,但它哪一块长歪了我一看就知道。”
劳四娘是个机灵人,只要她不提什么虚无缥缈的缘份,这妇人一点就透,顿时笑道:
“妇人明白。文昌公子也是如此。他不像个大家公子,官商都不成却要开书院,他也就是树上结的一只丑梨子。虽然不圆不润,但他喜欢什么,愿意干什么,讨厌干什么,这都是明摆出来叫大家都知道,半点也没有隐瞒的。”
“正是如此。”
季青辰见她在识人见性上也是个明白人,便愿意和她说说这心事,
“按说,能像王世强、陈文昌这样立身处世的人,性子都有些固执。不太在意别人的眼光。”
劳四娘自然点头称是。暗中琢磨着季青辰应该就是喜欢这样的人。
想到这里,劳四娘更是心中暗喜。
这手抄本的小记上分明写着,楼云出身西南夷,他少年时就从西南山中走出,千里寻亲。
他以夷人之身夺军功、登金殿,开海埠,这难道还不是个特立独行的人物?
一万个西南蛮夷里都未必出一个这样的人。
楼云和大娘子那就是天生一对。
季青辰接过了她呈回来的手抄本子,翻着楼云的小记,道:
“我当初和王纲首相识时,就听过风传。那时多的是人嘲笑他。一则嘲笑他在京城官场里钻营,二则嘲笑他和黄七郎那样的西北穷船丁结交。又花钱去做西北生意。他花钱打听北边金国、西夏国的事情,就连他叔伯兄弟,都曾经当着我的面嘲笑过他。但你看现在——”
她不提楼云,反倒说起了王世强,但劳四娘却深以为然,笑道:
“现在他可算是商而优则仕,听说就连京城里的王御史中丞,但凡在朝里有了事都要先和他商量。胡家、刘家近几年才醒过神来,开始往京城里去钻营了。就算是谢十三公子,他以前哪里肯在京城亲戚家里住这么久?”
“咱们不说这样钻营好或是不好。但他心里愿意干,他就敢干出来。别人嘲笑看不起,他也不吭声。等到做成了人家自然就闭嘴了。”
说罢,她叹了口气。
劳四娘见她被悔了婚,对王世强的好处还是看得如此清楚,他心中也不禁为季青辰难过。
当初,她必定是极喜欢王世强的。
唐坊内库里建起来的各种工坊,不都是为了王世强?
“大娘子,听说沧浪园已经开始准备春宴的事了。王纲首应该是快要回来了。只怕……”
“……他回就回吧。他要发贴子过来。我当然是要去的。你也不用担心我。”
她微微笑着,安慰劳四娘,
“我吃了一个亏。现在选起人来难道不是长眼了些?这大半年,陈文昌对我不错,我和他这门亲事就算是不成,他也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我心里也是欢喜的。更何况。陈洪要坏我的姻缘,我岂能没有应对之策?”
在劳四娘的附合暗笑中。她翻动手抄本子,心里思索着楼云,
“陈洪并不难对付,但楼大人这个人他可不会因为你捐了水利钱。就认为你一定有资格
建码头……”
劳四娘何尝不明白,水利钱只是唐坊和王世强的私约。
但这天下土地,这楚场河道。那却是赵官家的产业。
“王纲首和我是签过合契的,如果我拿不到河道码头。他是要用黄氏货栈的暗股作为了
担保,要全部赔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