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湖间湖道狭窄,岸边绿叶深浅浓淡,伸到了湖面上层层连枝,天水皆是深碧一色。
楼云的船与那几条画舫就要相遇而过,隔着三四米宽的水面,舱中女客的衣香鬓影历历在目,楼云便准备回到舱中,回避女客。
然而,他却在不经意间在画舫上看到一个熟悉的女子身影。
她伴着赵氏坐在了前舱里。
他顿时定住了眼。
杏花溪口,落花浮水,淡色纱帘在绿漆雕窗内拢起,迎进绵绵带香的春风。
隔着冰花窗格子,季青辰淡抹胭脂,轻点双唇,乌亮发髻间两支红宝石金钗子,配上一身银红纱条裙子罩灰绢折枝花背子,华丽不失清新。
她正一边和赵氏说话,一边转头看着碧绿湖面飘飞的浅黄落花。
光天化日,她便也理所当然地看到船头站着的楼云。
因为要赶到纪府做客,他在漕船上是梳洗过的,此时他漆眸红唇,腰系玉挎带,黑漆弯脚幞帽配着一身大红色的笼纱襕袍,在深浅绿波间迎风而站,真是好一副玉面朱唇的模样。
单是他这个人,就把湖面上层层叠翠的春景占去了一大半。
“……”
诧异之后,她使绢子擦擦眼,忍着了把绢子丢湖水里去晦气的冲动,面无表情转开了头,继续和赵氏说笑着。
今日出门流年不利,才撞到这样让眼睛生疮的对头。
“……”
楼云暗恨自己眼神太好,看着她在画舫里毫不客气给了他一个后脑勺,让他想自我安慰她没看到他都不太可能。
隔窗对视的那一瞬间,她唇角的勾起没有变,但眼里的笑容消失得太明显。、
他心里刚跃起来的一腔意外心喜,顿时被泼了一盆瓦凉瓦凉的冰水。
从头顶,凉到了脚后跟。
……他得罪她,似乎是得罪得太狠了?
他能指望王世强那悔过婚的小子,过几天回来摆席就能把她给劝说得回心转意?
这不是做梦吗?
他得自己想办法……
至于季青辰挑了三年,又挑了个不经商不做官却和王世强性情一样古怪的陈文昌。这样的事情,他已经麻木了……
画舫中,季青辰也正与赵德琳在画舫里说话。
说的自然也是陈家的事情。
前两天明州城最热闹的春宴,当然就是陈家的晓园。
晓园传得人人皆知的事情,则是她季青辰和未来堂叔陈洪闹翻了。
她安静地听着赵德琳在劝慰于她。
“你也别伤心,哪家里说亲不是这样?有父母在的时候,父母和媒人去为咱们出头。争彩礼、争嫁妆里带去的田地屋子。至于争迎亲的马、轿和仆役。争婚宴上的酒水摆场,这哪一件又是小事?这就是进门的脸面。断不能叫咱们受了委屈。就是坐月子的时候有亲娘自然都不一样。可怜父母不在身边的,什么事就只能咱们自己作主。”
赵德琳为人自然谨慎。吐的虽是她出嫁后受的委屈,说的是却她季青辰的事情,
“你不是和陈家还没有订亲?正是这个时候才能看两家的为人呢。换贴子说嫁妆时,婆家里多要一份田地。多要几间铺子带过来,这都是常有的事情。你也不需要客气。直管叫他们把聘礼摆出来看。谁也不是高攀了谁!你只小心别和将来的夫婿把话说僵了……”
季青辰也不想提前天在陈家晓园里,她和陈洪不欢而散的烦恼。
反倒笑着说些赵德琳喜欢听的事情。
她在明州城蕃坊的事,多亏了赵氏出面,得了她丈夫纪大公子的帮助。
那日在明州市舶司衙门。纪大公子要是公事公办,他完全也可以不理会蕃坊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