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阳垂着眸子,说道:“那是何人。”
南怀慕道:“是个名为春宝的姑娘家,师尊……只需搜她生辰便可。”
浔阳默然道:“且说来。”
南怀慕心中一喜,赶忙说了春宝的生辰。
浔阳抛出意念,过了会儿,她冷淡道:“地府并无这人。”
南怀慕愣怔片刻,不敢置信地说:“不可能,那是我结发多年的妻子,前几日刚没的阳寿。”
浔阳别开眼去,道:“若是不信,何必求我。”
南怀慕呆了许久,在某一刻,她忽的涨红了双眼,扑过去抓住了浔阳的肩膀,定要浔阳再找一次。
浔阳起身挥了袖,言语中浮现不耐烦,她斥责南怀慕道:“哭哭啼啼,哪有修道之人如你这般的。”
南怀慕原本还未哭,现下听了这话,当真哭了出来,她对着浔阳低声哀求般说道:“那人,定是真实存在的。”
她又说了一遍:“是真的。”
浔阳这才明白,南怀慕害怕的是什么。
——她怕的是,所有一切是她幻想,春宝只是一场梦,梦醒以后,虚幻成烟,更别谈什么梦中人能有好归属。
南怀慕想要的,不过是春宝的世世安宁,现在若是达不成这个愿望,便是拿刀劈了她的心,要她日夜痛苦。
浔阳冷然道:“不过是个凡人罢了,存不存在又有何两样。”
南怀慕双手撑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
她说:“你不懂,你这种人……怎么会懂。她是春宝,是我的春宝。”她喊了几十年的春姑娘,那个成日懒散散的不愿多动的好姑娘。
那种真实的触感,难道真的是梦吗。
南怀慕不信,她捶着地,几乎要嘶吼出声:“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喃喃的喊着春宝的名字,捏紧了地上的泥土,细小的砂石嵌入她的皮肉,流出了暗红的血。
浔阳忽的觉得心烦无比,她静心多年,狂躁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现在,她竟因南怀慕的几声哭喊而心情烦乱。
南怀慕一直说着浔阳不懂,不知,然而,浔阳是知晓这一切的。
即便南怀慕没有哭着喊出来,她也是知晓的,并且比任何人都深刻地明白。
因为她便是那春宝。
她共救了南怀慕两次,现下想来,这两次,她都是后悔的。
第一次是天地饥荒之际,她于杂草丛生的深巷之处,见了一孩童肆意聪慧,戏耍心生恶念的人贩子。
那孩童被淤泥糊了满脸,唯独一双眼浅淡柔和,散发出明亮的光,占了便宜后便爽朗而笑,露出一口白牙,当真是极其张狂的。
浔阳被那张扬迷了眼,在原地站了许久,待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赶忙离去了。
只是她没想到,二人会如此有缘,甚至还结成了八百年的师徒。
八百年间,浔阳对南怀慕愈发的上心,她总是想看到南怀慕笑脸的模样,恨不得将自己会的剑道口诀全部赠予南怀慕,只愿这人能开开心心的。
她的另两名弟子发觉了这点,觉得好处竟让南怀慕占了去,便总是欺负南怀慕。
南怀慕不自知,以为是别人故意挑刺。可事实就是那样,——人心总是偏颇,浔阳常常想着,如果可以,最好将一切好用的都给了南怀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