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待杏妹子,果然非比寻常。”邓夏一脸坏笑地道:“属下把杏妹子带来,也算略有微功,大人应该好好赏赏属下。”“老子赏你去挖盐!”王恒岳笑骂了一声。过了会,杏妹子换了男装出来,王恒岳连连摇头,在自己那个时代,电视里老弄些女扮男装什么的,可这大姑娘换上了男装,稍加注意,哪有认不出来的道理?此时正是出来游玩的最好时候,一路草青柳绿,景色无边。骑在马上,行至半路,王恒岳忽然指着远处说道:“那是什么?如此好看?”远处田里也不知种的是什么作物,放眼看去,一片妖艳。王恒岳话才出口,猛然醒悟:“那是罂粟?”“是,那些都是罂粟。”李逸风在一旁接口说道。王恒岳大皱眉头:“罂粟就这么公然种在那里,也没有人去管?”几名部下互相看了一眼,大人是从“海外回来”的,想来对四川的事情不是太明白:“大人,四川一百四十余州县,除极少数的一些地方,无一处不种鸦片,我们荣县之所以少,一来因为赵家对此深恶痛绝,不许种植;二来产盐利润极高,不需要靠鸦片。”李逸风指了指前面那些罂粟说道:“有一首竹枝词是这么说四川鸦片的。‘缘崖楼栈万人家,尺地膏腴错犬牙。莫种桑麻种罂粟,东方催放早春花’,说到就是四川到处都在种鸦片。”“大人,四川种植鸦片的厉害,你还不知道到了什么程度。”徐牧叹息一声:“大家都以种罂粟为有了权才能做事“旁的不说,就连当年做出虎门销烟这样赫赫壮举的林则徐林大人,调任陕西巡抚任上之后,不也成了许乃济的同道中人,从严厉禁烟派,变成了赞成本土种植鸦片派?”当年,最先提出给本土鸦片种植业以生存空间的,是不赞成林则徐的严厉禁烟举措的太常寺少卿许乃济。在他看来,鸦片终究是禁不住的,反倒不如将鸦片贸易合法化,如此政府既可从中征税获利,又能制定一系列的政策规范鸦片贸易,譬如只能以货易货和严禁官员吸食等。许乃济后来被从四品官贬为六品官,成了“卖国贼”;他所反对的林则徐则因为坚决禁烟而成为民族英雄。但是到了1847年,已调任陕西巡抚的林则徐完全改变了自己的“鸦片观”,反与许乃济成了“同道中人”。在给友人文海的回信中,林则徐如此说道:“鄙意亦以内地栽种罂粟于事无妨,所恨者内地之嗜洋烟而不嗜土烟。”在此时的林则徐看来,如果本土鸦片“胜于洋贩”,百姓自然都会乐意购买本国鸦片吸食,不再购买洋烟,如此,白银只在本国之内流通,“如人一身血脉贯注,何碍之有?”自然是毫无问题,怕只怕,那些吸惯了洋烟的人不爱国,不能回心转意支持国货,“第恐此种食烟之人未必回心向内耳!”当年许乃济被朝野内外同声唾骂遁无可遁终于声名狼藉,时移世易,如今却换作了禁烟派惶惶然战战兢兢不敢发言。晚清禁烟名士许珏在给当时湖南巡抚赵尔巽的一封信函中如此说道:“珏两年来疏陈请加洋土药税,未敢遽言禁者,因言禁则众皆以为迂图,势将置之不问;言加税则尚有裨财政,或冀采用其说。”禁烟名士沦落到不敢轻易谈禁烟,否则即有被视作迂腐遭到耻笑的风险,可见流风之所向,颇有浩浩荡荡之势。官员尚且如此,如何还去怪那些老百姓?“难道这鸦片当真禁不得吗?”平静下来的王恒岳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怎么禁?”邓夏冷笑着道:“去年朝廷像模像样的想要禁烟,禁烟才一开始,地方省份遂痛感财政收入与支出出现严重脱节。山西巡抚奏称‘本省进款,自开办统税,药厘一项骤短银二三十万,至本年禁种,更无税厘之可收。出款日增而入款转减,计三十三年已亏银七十万,三十四年将亏至百万,本年又加认海军开办经费,每年应允解银十五万,常年经费五万,本省审判庭及咨议局经费约共十万两,截至年终计须亏银一百四十万。’山西向朝廷诉苦,然而朝廷同样没有钱,因为这么多年以来,朝廷同样也是一直在依赖着鸦片财政过日子。”“国家害民以取利,好得很,好得很。”王恒岳冷笑连连:“用本土鸦片赶走外国鸦片,再想办法禁掉本土鸦片,可惜啊,这鸦片一但成为最重要的财政收入,想禁便也没有那么容易了。若是我,绝不能让鸦片继续猖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