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到的是,李长安就蹲在大门横梁上,无声地冷笑着。
单强耳边突然传来风声,不等他反应,一把刀从他后颈齐根没入,他只来得及感到脖子一凉,就失去了意识。
李长安屈膝落地,把刀从单强的后颈里拔出,这是脊骨与颈骨的连接点,只要被切断后就会立刻死亡,并不会发出声息。
放下单强的尸体,李长安轻轻关上院门,遁入黑暗中。
两刻钟后,他回到家中点起油灯,将刀仔细擦拭干净。
算上单强,他已经杀了五个人,换句话说,他就是传闻中的索命厉鬼,所以白天在菜场里他才能断定柳半仙是想讹诈韩老太。
前日特地在刘全门口提前划了记号,并不是好心提醒,却是故意要拖垮他们。就像阴影中的猎手只要未出箭,猎物就会惊惶不安,直到筋疲力竭。
刚杀了一人,李长安却心情平静,倒床便睡了。
睡梦中,他化身为刀,有什么看不顺眼的,便一刀斩了过去,杀了个血染山河,天翻地覆。
…………
清晨,天际刚露出一丝鱼肚白,李长安就起了床。
简单洗漱后,提刀向家中小院里那间散发着血腥味的小屋走去,这是关猪的猪栏,买来的猪都关在这里。
两个月来李长安每天都会杀一头猪。
杀猪有禁忌——每逢单数的日子不可动刀;三日内不能杀第二头猪;杀猪之前需要焚香祭祀。
这些他都未照做。
杀猪不为赚取钱财,也不怕什么业障,只为练刀。
推开木门,满身污秽的肥猪从梦中惊醒,吭哧吭哧爬起来。
李长安眼中看到的却不光是一头毛皮肮脏的猪,而是个会动的肉架子——耳边的皮薄后颈的皮厚,两只前腿中间夹着心,心后面是肝,肝上面是肺,他一眼看过,便了然于心。
牲畜的六感最为机敏,猪感到了杀气便惊慌地往后缩着,李长安打开木栏,道:“抱歉,我也不是好杀之人。来世投个好胎吧。”
那猪无路可退,凄厉地尖嚎一声,气势汹汹想从缝隙里钻过,但一把屠刀却噗呲齐根没入它的耳中,它得愿以偿冲出了木栏后便轰然倒下,连挣扎都没有。
寻常人家杀猪得三个男人来帮忙,但李长安只一刀就解决了问题。
其实两月前,他第一次用刀时也是杀得满身是血,那猪颈子上开了老大条豁口还能嚎叫着四处乱窜,搞得他狼狈无比。现在,已能杀得干净利索,就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他一攥拳又松开,眼中恨意一闪而逝,自语道:“应该差不多了……”
将猪拖到院子里,打来井水洗净,开始解猪。
划开喉咙,刀刃灵活地在筋骨间穿梭,肉就像熟透的西瓜那样被唰唰切下,骨肉分离。拿两斤瘦扔厨房大锅里生火煮了,剩下的,就层层有序放入竹筐。
猪杀完后,便从院角抱起一捆青砖,吊在半尺长的木棍上,直臂平端,让木棍像秤杆似的纹丝不动。
这是练腕,刀要用好,腕劲必须练老。
同时,他脚趾像十根钉子似的抠紧地面,绷紧小腿弓步下蹲。再侧腰收腹,像拧毛巾一样,将整个人从脚到头拧出一股弹性十足的劲道,扭身盯住木棍前端,做出开弓的模样。
蓄劲如开弓。
李长安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射鹰桩的藏弓式,你练得不错。”
他面不改色,仿佛对这声音早有预料,动作不变,喊了一声:“白前辈。”
射鹰桩本就是这声音的主人教他的,此桩法分为“开弓式”与“藏弓式”,他没有弓,便只能练藏弓式。
他口中的白前辈,便是白忘机,两月前,李长安刚开始在菜场中卖肉。那时,白忘机便神秘出现,开始教他练武。
两个月过去,李长安只知道白忘机来自于青牢山以外的东荒,其他一概不知。